奶奶?”
“嗯……嗯?”
素云蹙眉关切道:“奶奶可是魇着了?我方才来唤奶奶,奶奶一个劲儿的来推搡我。”
李纨含糊应下,揉着眼睛爬起来,忽而便见身下滑腻温凉。她又不是闺阁女子,岂能不知缘故?顿时羞得没脸儿见人。
当下不敢让两个丫鬟伺候,只催着二人去外间灶房生火,自个儿偷偷寻了亵衣换过,又将换下来的藏在床底,略略拾掇这才紧忙出来为陈斯远准备饭食。
期间李纨几次走神,亏得素云在一旁提醒,那饭食这才不曾熬煮过了火候。待好不容易做得了,李纨这才吩咐道:“去前头守着,若远兄弟醒了,赶快将饭食送去。”说罢又叹息一声,道:“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碧月宽慰道:“奶奶一片心意,想来远大爷定会领情。”
李纨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心下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个滋味。
却说此时东北上小院儿里,陈斯远不到卯时便醒了,才起身便被香菱喂了一大碗甘草绿豆汤。随即红玉又要去厢房取了奶子来,陈斯远心下腻歪,只推说不爱喝,这才止住红玉。
两女守着陈斯远,自是好一番埋怨,尤其是香菱,说着说着竟又掉了眼泪。陈斯远少不得好一番哄劝,这才让香菱止住眼泪。
恰此时腹内轰鸣,红玉便道:“我这就往小厨房去,给大爷寻些可口的吃食来。”
红玉快步而去,内中只余陈斯远与香菱两个。酣睡一场,又灌下了不少甘草绿豆汤,陈斯远今日虽还有些昏沉,可好歹不耳鸣了,因是这说话也多了些耐心法。
当下扯了香菱道:“你妈妈还没信儿?”
香菱蹙眉道:“先前寻人扫听了,说是运河堵塞,只怕要延迟上一些时候。大爷也知我妈妈是个俭省的,只怕舍不得再寻递铺送信儿来。”
陈斯远便宽慰道:“甄大娘又不是自个儿上路,一路上有丫鬟婆子照应着呢,约莫迟上几日也就到了。”
香菱点点头,眉宇间愁绪依旧,显是挂心不已。
正待说些旁的,便见红玉提了两个食盒去而复返。
非但是陈斯远,连香菱都起身纳罕道:“怎地这般快?”
红玉笑着道:“赶巧,刚出门便撞见五儿与素云姐姐。”当下先行将一个食盒放在桌案上,道:“这是五儿的娘给大爷预备的。”随即又将另一个也搁在桌案上,笑道:“这是珠大奶奶起早给大爷做的吃食。”
陈斯远笑着道:“有劳大嫂子了,回头儿代我谢过大嫂子。”
红玉道:“还用大爷说?我早跟素云姐姐说过了。”
当下铺展开食盒,柳嫂子的那一份虽也尽心,却是荣国府寻常粥点;再看李纨那一份,内中不多,只两样吃食。一样是藕粉红豆圆子,一样是莲子百合桂酱薄荷绿豆粥。
陈斯远这会子饿得厉害,嗅到香气便道:“怎么好似是藕粉圆子?”
红玉笑道:“大爷竟闻到了?”说话间便先捧了那藕粉圆子来,伺候着陈斯远吃了一口。
圆子入嘴,软糯香甜,却并不腻人。陈斯远果然食指大动,一碗藕粉圆子顷刻间吃了个干净。转头香菱又捧了那绿豆粥来,陈斯远尝了一口便意外不已。
这绿豆粥是先熬煮了薄荷,其后用薄荷水再熬煮绿豆,莲子大抵是事先蒸熟了的,再混着百合、桂酱一道调制,吃在嘴里极为清爽,可见李纨是用足了心思的。
那红玉又道:“大奶奶生怕大爷吃不惯,提前交代了,这薄荷有清热祛毒之效,多吃些有好处。”
陈斯远含混应下,一勺接一勺吃个没完。待一碗吃罢,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用过早点,陈斯远自觉躺了两日,只怕骨头都要生锈了,便要起身活动一番。顿时唬得香菱、红玉好一番嗔怪,任陈斯远如何分说也是不准。
无奈之下,陈斯远只得靠坐起来,与两个丫鬟说话解闷儿。
待过了卯时,先是薛姨妈来瞧了一遭。碍于红玉、香菱,薛姨妈只笑着说了几句寻常话。随即又有宝钗匆匆而来,香菱、红玉自是知晓这二人只怕有些话不便为外人知晓,且她们一夜不曾合眼,此时合该回去休憩,于是便一并回了清堂茅舍。
宝姐姐与陈斯远四目相对,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偏生薛姨妈这会子心下别扭,就是不肯走。宝姐姐心下只当薛姨妈生怕二人独处再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来,因是便将心下千言万语忍下来,只与陈斯远眉目传情。
过得半晌,有婆子来寻,却是因着贾珍生辰贺礼之事。薛姨妈生怕婆子拿错了贺礼,这才起身离去。
内中可算只剩下二人,莺儿赶忙避了出去。
宝姐姐便瘪了嘴儿冷着脸儿乜斜着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讪笑道:“再没下回了。”
探手去擒柔荑,宝姐姐避过,不禁嗔道:“我知你那会子气血上头,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只是往后再有这等事儿,即便不为自个儿想想,也总要为我……与林妹妹、三姐儿、香菱想想。你如今可不单是自个儿!”
陈斯远赔笑道:“往后定然仔细。”顿了顿,又哄着道:“口渴了,劳烦妹妹递个茶水来。”
宝姐姐轻哼一声,这才起身端了温茶来。陈斯远这厮又故作右手无力,宝姐姐便道:“你又来逞能,好生坐着,我来喂你就是。”
当下双手捧了茶盏,身子前倾,小心翼翼凑过来喂陈斯远吃茶。陈斯远一边厢小口饮着,一边厢观量着宝姐姐,贼手不禁攀上腰肢摩梭起来。
宝姐姐蹙眉嗔怪,待其饮过了,这才探手打落贼手。当下叹息道:“你不知,你昨儿个不曾醒来,外头都说是我克的呢。”
“还有此事?”陈斯远心思一转,便忖度了大半。薛家寄居荣国府,遍撒银钱、邀买人心,哪个不开眼的会说宝姐姐闲话?只怕这阴阳怪气之语定是出自东跨院……那东跨院上至邢夫人,下至王善保家的,可都瞧不上薛家母女,说不得便会趁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