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地盯着她,他再是气定神闲也经不住她的冷嘲热讽,换作他人,早就甩脸离去了。
奚容芷却不怕他的冷脸,扯唇一笑,道:“我谋事深沉?”“九公子也太高看我了,只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早当家而已。”“我喜静不假,惊雨爱热闹也没什么不对,正好两厢互补,若是这都不合适,那与谁合适呢?”
她撑着床边,仰起头,修长脖颈在窗外光线反射下呈现出一抹耀眼的白,语调幽幽:“难不成…与九公子么?”
没等他说话,她忽而掩唇轻笑一声,“公子可足足大我八岁有余,再有两年,"她伸手比了个三,“便是而立之年了呢,这便是公子所言的合适?”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他老呢。
钟离雪不为所动,视线稍稍下斜,落在她娇作的面容上,平淡道:“你用我的年岁说事,激怒不了我,但我所言却为真。你二人性格不合,多年以后便会生了怨怼,铸成一对怨偶。”
奚容芷了无生趣地靠坐了回去,一副疏离姿态,语调更是平淡:“我与惊雨合适与否,自是我俩最为清楚,轮不到外人置喙。”她看向窗外,“此桩婚事他不排斥,我也不排斥。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便也算得上是天赐良缘,九公子莫要胡言了。”室内归于宁静,凉风自窗口刮过,床架上的白纱帐随之浮动。钟离雪看着她那固执倔强的侧脸,五指紧握成拳,留下一句:“我言尽于此,你好生考虑。”
话音落下,人影消散,来去如风,不留痕迹。奚容芷斜靠着床头,好半响,她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眉间微微一蹙,抬手抚了抚左胸口。
那里,曾经确实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但那又如何,她是医者,没什么消除不了的。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呢。
奚容芷冷冷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放下手,转头看向窗外,烈日灼灼,群山青翠。一只不起眼的灰鸽自窗户前滑过,几经飞翔,落于一处有着小溪淌水的院落。
戴着浅蓝色护腕的修长手指捉起它,从它脚下取出一截小小的密信,而后喂了几粒米,将鸽子放飞。
赵云寄展开密信,看完后脸色一凝,抿了抿唇,抓起宝剑便去了中天门。日子一晃三两天过去。
奚容芷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也能下地走动时便回了一趟碧落小院。院子里早已放了些绑着红绸的礼担,两只不知从哪捉来的大雁关在院子角落。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东西,随手打开手边的一个礼盒,里面放着质地莹润的南海夜明珠,价值不菲。
随手又要翻开一个礼盒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她侧脸看去。惊雨一袭白缎锦袍,发顶冠上了白玉冠,端的是风度翩翩。可奚容芷却觉得这样的稳重装扮不太适合他。那他,应当是什么样的呢?
奚容芷脑海里滑过山下初遇时,他意气风发,活泼开朗的模样……或许钟离雪说得不错,他才十八,正是喜爱花天酒地,向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年纪,自是马尾高扬,少年春风,肆意灿烂。奚容芷有那么一刻是迟疑了的。
或许……不应当将他扯进来?
“阿芷。“惊雨走进小院,也见到这满院子的定礼,玉面容颜微微一红,问道,“这些你还喜欢吗?”
奚容芷回神,她其实没看,但见他期待的眼,便点了点头。惊雨松了口气,温声道:“父亲命我过来邀你前往中天门大殿,想是为商议你我婚事。不若……一同前往?”
奚容芷便转身,道:“那走吧。”
惊雨走近一步,他还当她身上伤口未愈,伸手欲要搀扶她,奚容芷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先行往院外走去。惊雨一顿,目光呆愣愣地盯着握住他手心的纤细手指,脚下木木地随着她走,待出了院门,方反应回来,俊俏容颜顿时红得似那猴子屁股一般。但他却没甩开奚容芷的手,而是微微反握,她的手指便被他全部裹进手心里,紧紧握住。
两人手拉着手行至中天门台阶前,前方过来两道墨色身影,打头那位身形挺拔,一身寒气,看过来的视线犹如冰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