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解:“这是何意?师兄你说话别总这般没头没尾。”谢非池声线沉下:“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别。”乔慧一下就乐了。她干脆往后退两步:“好吧好吧,是我冒犯了,咱俩也是男女,也是朋友,也有别,我先退下。”见她还笑盈盈地后退,谢非池虽有不乐,也只当她在玩笑,淡然地:“我和你自是不同。”
乔慧咦一声:“敢问师兄是有哪里不同?”她竟敢说,有哪里不同?谢非池的眼微微眯起。他修长双目,穿过葡萄叶的重帏,目光仿佛印到她脸上。
他道:“我们仍和从前一样,不是么?”
乔慧转了转眼:“有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说起过这件事。”一则,是因见师兄竞如此自信,重逢数日,竞认定他们已复合。二则是看他气定神闲了一整天,她恶向胆边生,偏要给他一激灵,欺负一下!她的神色,很无辜,很理所当然。
“你……“谢非池心湖有洪波卷起,他静顿几息,方能开口道,“你这几日一直和我暖昧,如今又说我们仍是朋友?"他晚间的闲适已崩塌一隅,风吹落一孤高的青松些许枝叶。
乔慧简直惊了,怎么还倒打一耙。什么叫她和他暧昧,分明是他自己千里迢迢找上门来。
她正义凛然地道:“很暧昧吗,也没有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只是热情待客。”
听她还敢以此逗乐,他更是不悦。
“当日在那天堑中,你还为我……“说到一半,谢非池忽停住,将话收回。师妹因他而受累,怎好再将此事搬出来作证。但乔慧全不把那战乱中的偶一波及当回事,仍是逗乐的语气:“因为我热心肠,我见义勇为。”
热心肠,见义勇为。
长长的一道伤痕在她看来竞全不要紧一一
若有下一次,她是否又要冒险?月影隔着梁架,一道道投映到谢非池雪白容颜上,阴阳割混淆,他的神色晦暗不清。乔慧见他神情变了又变,似已有幽冷的愠色,原以为他会动怒,怎知下一瞬,他悉数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静得只闻偶一鸟鸣虫鸣。直到有一人走上前来,漆靴的靴底有沙沙踏叶声。
他走近,乔慧方瞧清他衣上的白牡丹原是白王狮子,很傲岸的一个品种。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国色天香,又威严倨傲。但眼前人投降了,甘心臣服这一回。
月下,谢非池行至她身前,低下头,目光与她缓缓相交,道:“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
乔慧见师兄难得坦诚,觉得别开生面,很有趣,便继续:“什么时候的从前?”
谢非池沉默。
竹下比剑、春夜山林、窗前同画,蓦然浮现在心头,连成一脉,如纷纷乱乱中最初的一道丝,仍在他心上牵引。
漫长的一刻后,他道:“回到你我相恋时的从前。“话语间,俊美的脸静静转了过去,望向别处。
她却仍是笑笑,望着他:“当日可是师兄你自己说的咱俩不合适嘞。”“你一一”谢非池倏然转目而视。
他只觉恼极。
她非要他说得清清楚楚?
视线交错,只见她清明的双眼仍望着他,秋水映人,波光明明。最初他喜欢上她时,也是因她一双明亮的眼向他看来,道,师兄你喜欢练字,我都有看到,又道,我们是年轻人,可以开创自己的一番天地。被那双眼睛望着,终于的终于,他垂目:“我后悔说了那些话。”仿佛见高台莲座上的玉像低头,假以人辞色。咦,师兄也会有悔?
乔慧闻言,心下叹然一声。他既真将心事说得明白,她也不好再逗弄他,便道:“但那日师兄你说我们志向不同,如今复合一时,以后又如何呢?“她已稍稍正色。
以后又如何。谢非池一时不语。
是,以后又如何?
他想和她结为道侣,永栖云巅,共御通天的权柄,她肯么?他心中讥讽地一笑。
他沉默,她便将自己的想法道来:“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如果师兄你能接受,我们日后可以用传送阵法见面。"她心觉此想法不算过分,官员外任,不也常有家眷留在原籍,独自远行的。他们还有阵法、法宝,隔三岔五还能见上一面。
见他仍是不说话,乔慧装作沉吟模样,又道:“如果你不想这样隔三岔五见上一面的话么…那你直接和我去种田也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呀。”谢非池再度听这俗语,已是隐隐不悦。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她还要他反过来主持中馈、操持家务不成?
要他和她种田,更是荒谬。
“不然我们就仍做朋友好嘞。"见他不语,乔慧悠悠道。给他的选择已到此为止,他选也好,不选也罢。
谢非池视线一直不曾移开她的双眼。
只见她双目澄明,如新鲜浓墨,掺不入别的颜色。他哑然失笑,除却顺着她,还有什么法子。
谢非池但觉窝囊,将旧情续上,却不长相厮守,和那些奸夫奸妇一样逾墙相从,三不五时私下一会?但不应下她,只怕她当真就此离去。罢了,就当权宜之计。
他静顿几息,道:“我们可以用传送阵法,择一地点见面。”“那敢情好。”乔慧笑起。
谢非池慢条斯理地,又道:“只有一点,这不是幽会、私会,我要你告诉旁人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慧心道,不是吧这怎么还被他反过来谈条件了,话里还一片酸风醋雨的。她挤挤眼:“有人问起再说呗,不然我逢人就告诉人家我和大师兄在一起了,很奇怪,仿佛炫耀一般,别人也会觉得肉麻。”谢非池听她好歹是做了一番承诺,也不再多说,只道:“卷起袖子,我看一下你的伤好了没有。”
乔慧惯常穿的是窄袖便装,此际便将袖子卷起。昨夜她推开门,有看到他差人放下的药,已涂了一点儿,现已结痂。但他看到她竞然只是结痂,眉宇微蹙。
他捧着她的手,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盒药来。剔透的药膏,随法光一阵沁入她肌理。这一双一向冰凉的手,捧着她的臂时却是微温的,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