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豆腐煮得时间长了,内里密布细小孔洞,咬开一角,吸饱了鱼汤汁,十分入味。
可惜鱼汤里的嫩豆腐数量太少,每人只能分到几块,根本吃不够。
鱼头豆腐汤里,林芫花只放了一块嫩豆腐,另一块被她拿来与前腿肉会面,碰撞出一道肉沫豆腐。
以红酱炒得浓油赤酱的肉沫,搭配水灵灵的豆腐块,锅铲轻轻搅拌,使得每一块嫩豆腐均匀裹上肉酱汁儿,拿木勺子挖来一勺,拌着米饭吃,不比鱼头豆腐逊色。
林书润与林青叶在码头干活,身体亏空,得多吃点油水足的补补身体,没有什么比富含蛋白质的豆腐,与富含钙的肉沫更有营养了。
……
过去七八日,每每林芫花从码头收工,回家准备午饭,才会从柜子里取出腊肉腊鱼,放到廊下风干。
腌制腊鱼腊肉耗费许多盐巴,成本不便宜,虽说王家村村风淳朴,白日不在家,担心有野猫偷食,只能尽量在家时晾晒。
每日午后取出腊鱼腊肉,傍晚时分收回厨房,窗间过马,过完腊八,便是年。
林芫花跟杨春杏交接完,正式辞掉了厨娘工作,计划过年走完亲戚,到私塾摆个小吃摊。
冬天的风,割在人的脸上似刀子,吹得脸颊干燥起皮,泛着红。
拿到工钱的陆英,从铺子买来一小罐面脂,分装出一半拿给女儿。
辞了工,林芫花破天荒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大天亮。
临近午时,她起床到院子洗漱,披着长发回到西厢,拿篦子梳理发丝,编成侧马尾。
房门在这时候被人敲响,听到应答后,林青叶推开虚掩的房门,目光一扫,目的明确地靠近。
他拿起矮桌上的面脂罐,挖了一大块,以手掌抹开,均匀涂在脸颊、手背,给林芫花看得火冒三丈:“败家,一小块就可以了。”
林青叶哼唧:“小气。”
又说:“老爸煮了稀饭,先填一填肚子,今年的年夜饭可能要晚点吃了。”
林芫花在厨房喝了半碗稀饭,配着咸菜,对付了一顿,然后撸起袖子,给老爸打下手。
今天过年,前一天林书润与陆英特意早早赶到市集采买,鱼虾鲜肉鲜鸡蛋,晋国人最爱食羊肉,冬日里炖上一锅羊汤,滋补养生又美味。
木盆里,浸泡着一块肥美的羊腩,浸出了血水,不需要焯水,切成小块,两片生姜,几粒花椒,以清水没过食材,大火煮开,撇去浮沫,转小火,雾气氤氲间,羊汤的香气喷薄而出,并不霸道,带着和风细雨的醇厚,一点一点往人的鼻子钻,诱得人口水哒哒。
小河虾经过热油一煸,几个吐息间,青色虾壳跟变了戏法似的红彤彤,虾尾如银钩蜷缩,少许食盐和酱油,临出锅前,撒上一把韭菜段,翻炒几下,属于韭菜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碧色的韭菜与绯红的小河虾,红绿分明,卖相极佳。
立即盛出韭菜小河虾,韭菜段炒个十几秒,口感脆嫩,炒得久了,水分被炙热的铁锅蒸发掉,口感容易老,易塞牙。
忙到傍晚,一家人终于开始吃年夜饭。
说是年夜饭,其实林家老家的习俗,一般是正午吃年饭,打从记事起,看到电视里春晚大晚上吃年夜饭,一度好奇不已。
今晚天气不算暖和,咕嘟咕嘟的羊汤,热气蒸腾。
一家人围在饭桌,捧着羊汤干杯。
纵然身处贫困逆境,一家人积极乐观,共同面对困难,面对陌生的晋国,似乎没那么恐慌了。
嘭地一声,远处高空炸开绚丽的烟火。
“看,是烟花。”林青叶指着一处,说。
另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束束烟火照亮了黑暗的夜。
望着璀璨烟花,林芫花想,她们一家人,终于在这个世界有了一方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