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件事和裴浔说后,裴浔没有异议,非常支持玉真举办宴会。每月举办一两次在夫人面前露面,聊聊天也更好熟悉将来皇后需要做得事。玉真冷冰冰睨了他一眼,侧过身子贴着墙睡。裴浔摸不透贵妃怎么突然不理他了,坐了好半会,等到身边传来少女规律的呼吸声,拖着疲惫的身子吹灭蜡烛安寝。他想不明白,一夜辗转反侧,寅时起身时挂着乌青眼圈,头重脚轻地上完早朝,等结束一切,和贵妃一块筹备宴会。筹备宴会的两日里,华阳宫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尚食局送来的点心样品摆满长案。
玉真听从姚慧君的建议保留几样不会出错的,又选择了几道自己喜欢的点心和茶水,另外添加一份杏仁糖。
“娘娘,杏仁糖恐不合命妇口味。“姚慧君话音未落,玉真下定主意:“留下,本宫就要这个。“她垂眸避开众人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坚持要加,姚慧君便打住了声。
宴会在御花园举办。
五月里,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泼天炽烈,绯色花瓣层层叠叠垂落,将这处天地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香雾里。
长孙溪早早进宫陪她,等玉真梳妆打扮好到御花园中,世家夫人女郎们早早到齐了。
李二娘子和几个小姐妹在不远处的凉亭内,玉真悄悄走过去,正好看见宋小娘子穿插在宫女的影子中,给李二娘子几人端茶倒水,夹杂着李二娘子不怀好意的笑声:“宋妹妹这手艺,倒适合去尚食局当差。”宋小娘子家世一般,五品官的出身在这些女郎眼中很显然不够格。玉真听得不是滋味,走过去指着桌上摆放的杏仁糖,道:“本宫记着这是宋小娘子喜欢吃得点心,不知道是否记错了。”凉亭内骤然死寂,宋小娘子端茶的手剧烈颤抖,她猛地抬头,眼底泛起水光,绯红从脸颊烧到耳尖,却死死咬住下唇,像只受惊的幼兽。杏仁糖还没用过,玉真其实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帮了宋小娘子,宋小娘子却反过来和其他女郎欺负她。她是闷葫芦的性子,她是慢热后知后觉,又不是傻子。其他夫人小姐都注意到了她,夫人女郎们纷纷下跪行礼,玉真喊了平身,被人拥簇着离开。
宴会半响,身边人说了什么都提不起心思。裴浔批改完奏折来找她,看见她闷闷不乐问了其他宫人,宫人将李二娘子和宋小娘子一小段插曲说了出来。
她从举办宴会前就这样了。
是遇到不喜欢的人了。
裴浔想到玉真对她突然的冷落,心中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还无力反抗。他不认识李二娘子和宋小娘子,正巧在廊下碰见玉真,玉真气势汹汹,垂眸疾走从裴浔身边穿过。
裴浔折返跑到贵妃身边,贵妃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半点眼神。他拦住迎春,“发生什么事了?”
玉真顿下脚步,转过身对裴浔郑重道:“陛下不用跟着我,我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我能够处理妥当的。“话毕,她又往前走。裴浔一路跟在她身后,贵妃走到凉亭里边,拉住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娘子,拉着她一路往过来的那条路走。
裴浔还想继续跟着,被迎春拦住去路:“陛下在这等着吧,娘娘要处理从前的旧事,您跟去了,恐怕要不开心了。”玉真看似随心所欲,可自尊心很强。
迎春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和李二娘子的关系势同水火。玉真拉着宋小娘子的手腕绕过连廊,到一处假山后头,慢慢靠过去停在大树后边,两道影子被大树遮得严严实实。
“她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也配肖想我兄长,兄长已经定下户部尚书的千金,本小姐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以为兄长对她上心了,每次见着本小姐就上赶着为奴为婢,兄长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笑!”“不过看在她这般用心侍奉本小姐的份上,将来让她做兄长的妾室也可。李二娘子骄傲不屑的声音从另一端传出来,一字不落地传入宋小娘子耳中。宋小娘子如雷击顶,狠狠甩过玉真的手,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脖颈处青筋因情绪激动凸起,重重推了她一下。
“现在你满意了!你压根就不懂,你是定西侯府的千金,现在又是贵妃,压根不知道我的处境,替我乱出什么头!”玉真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上树干,被格得生疼。宋小娘子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大树后边的李二娘子也发现她们了,几个人走出来,脸上先是惊愕,旋即换上虚伪的笑意。
众人匆匆向玉真行礼,眼神躲闪,满脸尴尬,推操着离开。玉真僵住原地不知所措,她原本是想让宋小娘子发现李二娘子的真面目。人家都看不上她,为什么要自掉身价上赶着凑。“你们出身高贵,想要什么样的夫君都能轻易够着,我想往上爬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我好不容易经营到现在,全被你给毁了!“宋小娘子喘着粗气离开。玉真一路闷闷不乐回到华阳宫。
御花园中,裴浔迟迟不见她回来,四下打听发现她已经先回到宫殿,匆匆丢下御花园中的人,赶回去找她。
刚踏入寝殿,玉真红着眼睛,显然大哭了一场,扑倒他怀里,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哭得泣不成声:
“裴浔,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为难宋娘子,我明明是想帮忙的,可总是在帮倒忙,她们都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