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缨闻言大惊,突然想起十三年惊蛰的神殿地陷事件。
她那刚晋了首辅之位半年的死鬼就是在这场事故中罹难。
快,去救人!
或许还来得及。
如果首辅姜大人不死,郑家的朝廷不乱,或许武帝就没有机会登基。
他不做皇帝,我儿就不会因政见不合被贬。
再者,朝中有个重臣老爹,躺着也能赢。
姜首辅,你给老娘撑住了,不准死!
见她掀被子下床,锦翠忙去取来红木屏风架子上的外袍,一边道:“近日虽日头好,也仔细夜里凉,这是要做什么去?”
黎云缨看着锦绣罗裙,摇头令道:“拿七哥的那套来。”
“可是要出府去?”
锦翠令丫头开箱去取衣,近身帮着菱花镜前的人拆发成髻。
黎云缨对着铜镜,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朱颜未改,真好。
即便已生育了两子的她,却因出身武家懂得自律,身姿依旧曼妙没有多少变化,加之保养得宜,怎么看都是一副曼妙佳人的仪态。
很快杏儿找来衣服,黎云缨立即起身换衣。
穿好袍子后她随手揽了件披风,一个转身搭上肩头,动作潇洒如云,干净利落。
一身男装扮好,又是浓眉大眼一副翩跹公子的模样。
她叩拢披风快步往外,又让锦翠去挑两匹快马,随后孤身来到孩子们住的濯尘院。
月光里一矫健儿郎的身影,正在练剑;
练的正是黎家剑。
听到抄手游廊传来细微的声响,少年郎一剑袭来,喝到:“谁?”
黎云缨折枝做挡,“就知道你还没睡。”
姜含珏立即卸了七分剑道,挽了一个剑花,收剑,恭敬地行礼:
“母亲。”
看着十三岁的小儿子,身量已经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黎云缨顿时百感交集,没忍住上前深深地给了少年一个拥抱。
“我的珏哥儿,娘这辈子一定……”
“哦哟哦哟!”
有个人影推窗而出,散着一袭长发飞奔而来,“不能偏心哟,我也要抱抱英俊潇洒的娘亲亲。”
明明比黎云缨还高出一个头,却矮着身往她怀里钻要撒娇的人,就是她亲生的好大儿,姜含光。
被儿子扑得差点撞上柱子,黎云缨却难得的十分宠溺,替儿子将长发绾到耳后。
借着些许凉意的月光,细细看着她的光哥儿。
不同于珏哥故作稳重的少年老成、光哥眉眼之际最是像她,不过十五六的年岁,已经名满京都,出个门必被围观的小姐们掷果盈车。
最先察觉出端倪的姜含光微微勾唇,而问:
“这是怎么了,娘亲有何烦心事?”
听到这话,黎云缨有些许难受。
不过仅是一个小小的亲昵之举,竟就让孩子忐忑起来,可见她素日里严母过了头。
“谁敢惹母亲,我去揍他!”
姜含珏握紧拳,绷着一张清秀的小脸,硬生生地挤出一身浩然正气。
黎云缨噗嗤一笑,“既有事又没事。”
她一左一右拉起两个儿子的手,继续道:“珏哥随我出城一趟,府里还有你翠姨就交给光哥儿了。”
“出城?”
这时锦翠走过来,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到。
黎云缨点头,“你爹飞鸽传信说思念我得紧,让找他去。”
胡乱编的理由,让三人风中凌乱。
黎云缨带着姜含珏往外走,路上遇见闭着眼摸黑走路的姜含桦,似在神游。
嫌他挡路,黎云缨一脚踹开,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救人要紧。
姜含桦倒葱似的栽到花园里,被巡夜的发现叫人一起给拔出来,瞧他一脸泥,鼻血直流,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众人没忍住发笑。
被喊醒的姜含桦大怒,说他马上就要挖到藏宝图了,结果一场美梦被人搅得稀碎。
姜含桦捂着好像被谁踹了一脚的后腰,抹着鼻血一瘸一拐骂骂咧咧地回三房去。
一群府众面面相觑,明着不敢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下次说什么也不多管闲事了。
京城西北纵横的官道上,两匹快马在夜里奔驰,于城门处停歇片刻。
待巡防营和守城的城卫查验腰牌。
见是首辅姜府,只登记了一下,爽快开门给了个便利。
黎云缨赏了一锭银请他们喝茶,带头往东山疾驰而去。
瞥了眼官道上与她并驾齐驱的小儿子,甚至超过她近半个马身,举着火把,眼神里透着坚毅。
也没有半点京中富贵之家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黎家的儿郎,三岁马上开背启蒙,七岁就能夜行百里。
姜含珏一直用黎家的家训要求自己,一点也不输于他那些表兄妹们。
黎云缨既欣慰又心疼,快马加鞭之下,说到:
“若是累了,就跟在娘后面。”
姜含珏摇头:“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娘,儿子不敢累。”
说完,眼角弯出一个小月牙来。
黎云缨难得见小儿子笑一次,心都要化了。
笑道:“不行了,老了,和你说噢,娘当年······”
风尘仆仆的母子二人紧赶慢赶,将本该三日的脚程,化作一日两夜,总算在惊蛰·日·公鸡启明金乌叩山之际,抵达东山山麓底下。
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