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帝君下凡尘寻回来的绝色美人儿?”
云屿眯着眼睛,带着十足的轻蔑和不尊重审视着正要仓皇离席的叶欢。
“沧浪殿上瞧的不真切,今日一见,姿色平平。”
绛渊嘶的一下倒吸了口凉气,恨不得上前把云屿这小子的嘴捂上。虽然整个场上大部分人对叶欢都带着或嫉妒或疑惑或轻蔑的敌意,但是这么直白不讳地表露出来的,还真是独这位云屿大公子一个。
叶欢似乎也被他这份直白的轻蔑惊到了,脸一下又红又热。叶欢在凡间虽然是被世俗视为末流的风尘女子,但也从不曾听过如此露骨、毫不避讳的当面评头论足。
纫秋突然站出来,将叶欢护在身后,一面陪着笑脸一面严词道:“还请元君注意言行,我家仙君乃帝君亲封景颐仙君,唐突不得。”
云屿看着纫秋,有点不屑地笑了笑:“纫秋,你反应倒快,怎么当年也没见你如何护着我姐姐?”
纫秋听到“我姐姐”三个字,脸色一沉,一张平时平和亲切的脸上竟带上了一丝凌厉和冷冽,纫秋冷笑一声向着阶下小侍女道:“云屿元君醉了,快扶他下去休息,毕竟当年他醉酒之后都是直接回房休息的。”
叶欢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一头雾水,叶欢能听出纫秋话里话外似乎是在用一件往事指责云屿,但叶欢也不知她所指为何。
云屿大概也没有想到纫秋会这么直接地怼到他的痛处,吊儿郎当一步三晃地走到了纫秋身前,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当时确实是喝醉了睡着了……”
叶欢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云屿,这人虽然行为放荡不羁、口无遮拦,颇有些凡间小纨绔的意思,但确实也生了一副大部分纨绔子弟可望不可及的俊朗相貌。叶欢望着云屿这张脸,心里想的却是:先君后应该长得跟他很像,这样一张脸长在女人身上,也是极好看的。
老好人绛渊看云屿这把小流氓的架势顿觉不妙,连忙上前拉开两人,一边拉住云屿:“云屿贤侄,有话好好说,不可失了体统。”一边安抚纫秋和叶欢:“仙君受惊了,这小子喝多了,我一会儿就教训他。”
叶欢和纫秋匆匆离席,撇下云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凝神思索。
“你呀,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分寸,那毕竟是帝君的……是帝君亲封的仙君。”绛渊恨不得提着云屿地耳朵把这些道理灌给他。
云屿愣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向在座的神仙宾客赔礼道歉:“云屿失态了,各位见谅。”随即有说有笑地跟几个熟识的女宾畅聊了起来。
云屿被纫秋怼了一通,心里终究不痛快,坐了不一会儿就飘然离席,留下席上女宾眼巴巴地目送他离开。
“仙君,您消消气,今天实在是…”
千里红橘林下,叶欢惆怅地倚着树干坐着,看着头顶翠叶朱橘,好一派繁华色彩,听着纫秋安慰她。
“我早就该料到会是这样。”
叶欢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发呆。
“或许我就不该来这儿。”
叶欢借着挡阳光的动作偷偷拭去了眼角浸出的泪。
“这是第一次,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纫秋不懂,她以为叶欢只是后悔来了红橘宴。实际上,此时的叶欢心里想的是采蘩楼里的姐妹调笑、和乐自在,虽然不及天界富贵但温饱足矣;想的是桂花树下那个温雅的布衣男子,想的是长乐宫中那个端坐明堂的帝君。
是啊,或许她就不该来这昊天世界。
不对,又不是她主动要来的,是怀容带她来的。
叶欢越想越委屈,想到了采珠克制但温暖的关怀,想到了在她房间大吃二喝的素魄,想到了每天站在楼台上一副忧虑模样吹着笛子的姬柳然。
自从来了昊天,怀容虽然也还是温柔细心,生活虽然比在采蘩楼被迫学艺闲适自在许多,但总感觉缺了什么,总感觉自己只是来怀容家做客的客人。
纫秋看她表情越来越委屈,忙继续安慰道:“您别太在意,云屿元君,他就是那样一个不正经的性子,从小被长泽上神和先君后惯坏了,先君后在的时候也常教育他注重言行。”
叶欢不敢再想,怕自己真的失态崩溃。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问纫秋:“对了纫秋姐姐,您刚刚说他当年也是喝醉了就睡是什么意思?”
纫秋也没有想到叶欢会来专门问这个,言语含糊其辞:“啊……就是,当年先君后……病重的时候,曾派人去请他,左请右请也请不来,去的人说他喝醉了睡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您问这个干什么呀,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当时说这事也是不得已。”
叶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又问纫秋:“姐姐,你们这些神仙下凡都是从哪里走的呀?”
一旁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欢没多想,以为是风声。
纫秋眼神中闪现了一丝严肃,随即又恢复常态:“我们呀都是从无愿山那边,凡尘世界和诸神世界的连接之处就在那里。”
“无愿山……”
叶欢念叨着。
“您有所不知,无愿山不仅通天达地,还是仙人飞升之后修炼的好去处,集天地灵气于一山,瀛海的玉渺仙君之前就是在那里修炼的。”
叶欢突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纫秋:“那……”
“怎么了仙君?”
纫秋看着叶欢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又骤然黯淡下去。
叶欢笑笑:“没事儿,我想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长乐宫去了?”
简单拜别了绛渊,叶欢和纫秋一行人回到了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