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今夜她要一个人住了。人都走了,小院清清冷冷,只见满地树影摇曳。她刚想迈过门槛进屋,便见一捧鲜艳的玫瑰花放置在地上。她眉头一簇,疑窦渐起,捧起来仔细瞧,一张纸条从花瓣中掉出,她徐徐展开,上面是一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必说,是沈清识送的。
毕竟那酸诗除了他也没人会这样用了。
她今晚实在是累了,没答应他去吃炙肉,可他独自离去后竞还给她买了花,特地从县里跑到湖霞村,就为了把这束花放在门口。她将花抱了进去,决定明日再去找他,也请他吃顿饭。凌晏池借远处的树遮掩,看着她进家门,亲眼见她毫不犹豫抱了花进去。他心底涌起狂澜,他就说,他能让她回心转意。他们本就是做过夫妻的,青梅竹马又如何,沈清识比得过他?她收了他的花,是否就说明,明晚七夕,他能邀请她去逛灯会了?于是,黎平亲眼望见书房点了一晚上的灯,世子一晚没睡,也不知在做什么。
第二日,姜芾一整天都待在湖霞村,程师父回来了,教给她最后一套针灸法。
她说要走了,老人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一会儿说时间过得快,一会儿又说她悟性高。
“你这医术,就算离开你现在的医馆,另开一家,不出几年,定不必春晖堂差。”
姜芾握着老人的手,“我哪里开的起呀,我就想着,无论在哪,能替人看病就行了。”
师徒俩从午后便坐在树荫下说话,说到天幕爬满红霞,人家都起了炊烟。姜芾听着蝉鸣蛙噪,觉得湖霞村真是好啊,等她老了,她也要有一间自己的院子,在这里住下。
“你那两个徒弟呢,今晚最后一顿饭,他们去哪了?我老婆子还特意去买了肉买了酒。”
“他们有事,一个生病了,一个回家了,怕是不能来和您道别了。”湖霞村的这段日子,从四个人的一顿饭开始,却要从两个人的一顿饭结束,团圆饭还凑不齐人。
“没关系,师父,晚上我陪你喝酒!”
老人说要做几道拿手好菜,还不让姜芾帮忙,姜芾只能去搬桌子摆碗筷,扫扫院子浇浇种下去的菜。
她浇完茄子秧苗,刚想坐下歇息片刻,凌子翊气喘吁吁跑来。“姜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娘子!”
姜芾心中一抽:“阿银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一起去游湖了。”“我娘子她吐了,还说头晕。”
凌子翊说的急,满头都是汗。
妻子身体健硕,他可从没见过她生病羸弱之态。听他这样说,姜芾悬着的心都落下一半了,待赶到苏家替苏净薇一把脉,果真和她猜的一样。
“阿银是有孕了,两个月。”
苏净薇摸了摸小腹,神情微微错愕,过后却也无多大震惊。前几年成婚是她不想要孩子,夫妻同房时也刻意避着,今年是她松了口,这个时候怀上,已经算是晚了,不算出乎意料。凌子翊听说后,乐的满府跑,将娘子有孕一事传遍满府,还特意去跟大哥说了。
“什么?"凌晏池蹙眉。
“大哥,我要当爹了!”
凌子翊一连说了几句,凌晏池从讶异到觉得他聒噪,“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该回长安了。”
“那是,还是回长安养着放心,我们打算明日就走了。“凌子翊凑过去,“大哥,我走了以后,没有我给你支招,你能搞得定吗?”凌晏池抿了一口茶,眉梢是藏不住的喜色:“放心吧。”他倒是不过多羡慕自家弟弟要当爹了,照这样下去,他也指日可待。他特地嘱咐凌子翊:“等你回长安,家中人若是要私下给我张罗婚事,你便说我在江州有心仪的娘子了。说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但若是问及你大嫂的身份,你暂且莫提,她不喜欢太招摇。”
凌子翊点点头,连大嫂都叫起来了,看来进展飞快,事情马上就要成了。凌子翊走后,凌晏池见月上柳梢头,即刻动身去找姜芾。院门是开着的,凌晏池直接就进去了。
姜芾在院子里喂狗,见他明晃晃进来,她微微抬头,因着上次他送她的那本《伤寒辑要》,她拿人手短,举止也客气几分。“大人可用过膳了,来找我是做什么?”
凌晏池靠近地上一团影子,开口时嗓音都颤了几分,“念念,我来邀你过七夕。”
她既收了他的花,就是默认与他和好了,她是女子,总要娇羞些,不会主动来找他,可他是男人,就该脸皮厚些。
姜芾喂狗的碗都差点打翻:“你说什么?”他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怎么突然就一起过七夕了?“念念,我们重归于好吧。"凌晏池将话说得更明了些。姜芾匪夷所思,他消停了几日,怎么又来提这些?她以为是她收了他的书,被他误当做是她肯接受他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早知道她就将书全本誉抄一遍再还给他了,省得他“挟恩图报",三番五次上门要跟她说些有的没的。
“可你都收了我的花了。“凌晏池不愿相信她的话,穷追不放,“你若不想,为何要收?”
姜芾紧蹙着眉,满心不可思议,“那是你送的花啊?”她怎么也没想到是他送的,若是里面不夹那句酸诗,她兴许真会想到他。凌晏池瞳孔猛缩,一颗心要被什么碾得支离破碎,“是我送的花,你收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送的。"姜芾实在愧疚,这是她自己的疏忽,让他这般误会,“我真的不知道是你送的,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我还以为是……她还以为是沈清识送的呢。
可她说到这,突然顿下,没再往下说。
凌晏池唇抿成一条线,她的话语像是冰冷的刺,扎得他抓心挠肝得疼。他不甘心,步步朝她逼近,即便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也偏要亲耳从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