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皮埃尔赶忙把手机递给劳伦斯。
他接过手机,下颌绷得死紧。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是林舒怡的哭声,含混又慌乱,只能从她崩溃的语句里勉强听清几个词。
“失联了”“救救她”、“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她的话像碎片一样无序地砸向劳伦斯,没头没尾,全是啜泣。还没彻底听清楚,劳伦斯就直接站了起来。不是起身,是整个人从椅子里弹了出去。椅子被撞翻在地,翻倒在地毯上。他没再看任何人一眼,推门疾步而去。
皮埃尔迅速跟上。
走廊空旷,脚步声交错。电话仍未挂断。
“林小姐,你先别哭,听我说一一"劳伦斯的声音低沉,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你和她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提到要去哪?你说报警器发了定位给你,好一-那么现在,把那个地址发到我手机上。”他的语气有种极端的冷静,仿佛是强行把自己推入某种理性框架里,只为了不让那些可怕的想法占领他的头脑。
林舒怡在那头抽泣着答应了。
在等她编辑信息的间隙,劳伦斯脚步不停,侧身对皮埃尔命令道:“联系航司,批一条紧急航线飞佛罗伦萨。要快。”皮埃尔立刻拿出手机拨号,边走边说:“我马上去申请一-可是,先生,最快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劳伦斯的脚步猛然一顿。
两个小时,她怎么能等两个小时。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抬手按住额头,指尖死死压在眉心。像在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情绪压回去。
他几乎没有犹豫,脱口命令:“把定位发给陆宴回。他在米兰,比我更近。”
“拨电话给他。”
皮埃尔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劳伦斯厉声质问。
皮埃尔赶忙应“是”,又将号码从航司换成了陆宴回。跟着劳伦斯工作许多年,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他的先生,向来淡漠沉稳,不动如山。情绪永远封藏在平静的冰湖之下。犹如移动的活雕塑,瞧不出喜怒。
这还是劳伦斯第一次吼他。
如果说,他曾对沈小姐在先生心中的分量尚存一丝迟疑,那么此刻,他完完全全明白了。
一一她,就是先生的喜怒。
紧急航线批得出奇地快。不到一个小时,跑道已经清空,劳伦斯带着七八名配枪的保镖登上了私人飞机。
舱门关闭,机身缓缓滑出。
劳伦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手肘撑着椅扶,指尖抵着额角,眼神沉入远处的云层里。
皮埃尔则坐在另一侧,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紧急邮件。有太多太多事情急需处理了,他从没感觉过如此力不从心。原以为事情不会比这更糟糕了,直到一封新邮件突然跳出来。邮件的标题很短,只有两个字母:ToL.这是公司的邮箱,并不是劳伦斯私人邮箱。皮埃尔毫无防备地点开,在看到内容的一瞬,血液像是逆流冲上了头顶。手指颤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一啪,把屏幕立刻合上了。
动作太大,引起了对面人的注意。
劳伦斯抬眼,目光迅速锁定他,眼神锋利得如两把冷刃刺过来,“怎么了?”
皮埃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着,咬牙把电脑递了过去。劳伦斯伸手接过,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没握稳,在交接的刹那间,电脑从他手里掉落,砸在了地毯上。
飞机没在晃,但劳伦斯却觉得自己身处地震的正中心,晃个不停。皮埃尔吓得立刻蹲下,把电脑捡起来,小心地重新放回到桌上。“抱歉先生。”
屏幕重新亮起。
劳伦斯点开那封邮件,照片缓缓加载出来。当第一张照片弹出时,仿佛同时弹出了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尖狠狠捅进他的眼睛。
后脑勺像被重锤猛地一击,耳中嗡鸣乍响。照片是昏暗的,光源来自上方的一盏灯,色温偏冷。她的手脚被捆绑在十字架上,上面刻着拉丁文"acedia",背景是一整块红色墙面。
在她肩胛骨下方蜿蜒缠着一条蟒蛇,从她颈侧垂下,沿着锁骨、胸口、一直往下,最后停在她的双.腿前,蛇口里还吐着红红的信子。她一定是怕极了,所以才会紧紧皱着眉毛。可她的眼神仍然坚忍地盯着镜头,没有哭泣,没有求饶。
让画面透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和野性。
接着,还有第二张照片。
照片里,她被浸没在满是碎冰的透明玻璃水缸中,身上的薄纱被水浸透后不再有任何遮挡的作用,紧贴在肌肤上,变得透明如雾。而那玻璃缸上方的盖板被完全封住了,只留下了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空隙,是她唯一可以呼吸的地方。
她拼命撑起身体,从冰水中托起自己,把鼻尖挤向那一点点空气的缝。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滑,黑发水藻般贴住她的身体,嘴唇发紫,脸色惨白。像一尾被困在塑料袋里的美人鱼。
而她唯一所能做的,是将脸贴近死亡的边缘,去争那一丝残余的氧气。照片的下方写着一行字:
「May God forgive my sins,I wish to bathe in the ice forever.」(愿上帝宽恕我的嫉妒之罪。我愿永浴冰河。)随邮件还附了一段话:
别急,这只是开始。
期待你看到下一组。
劳伦斯坐在那张安稳、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却如同被架在烈火中炙烤。怒火不是燃起来的,而是直接穿透皮肤、直击骨髓,连骨骼都在发烫。他的世界被烧成一片血红。
机身摇晃得更厉害了,脑中嗡嗡作响,是否下一秒就要炸开。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但皮埃尔看见,劳伦斯的手,几乎已经握到在发抖,青筋鼓涨。那硬质金属的电脑屏幕在他手里,就要被他狠狠捏碎。机舱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一秒一秒地推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