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动手了一一你带刀了吗?应该带了吧。”
该死。
杰森看着那张温和的面孔。
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待人接物总有一些残忍的真诚,这真诚并不是为了获得与之相对的真诚,而是为了在抽身离开时毫不犹豫。她从不避讳那些锋利的东西,丝毫不在意它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倒不如说她非常乐于承担这些后果。她救了他的命,给了他第二次人生,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成为了距离彼此最近的人。分享秘密,交流想法,共同描绘宏大的理想,那时候他们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
然后她亲手挥刀斩断了这一切,将他弃如敝履。那道伤口是一枚护身符,让他躲过了一场防剿局的牢狱之灾,免于被终生囚禁,也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令他不能理解,无法释怀,更不可能宽容原谅。回到哥谭后,很多时候杰森都会想索菲亚,他不去想那些关于生死的问题,他只想有朝一日他们重逢,他应当如何让索菲亚为这样一道伤口偿还。但现在这个问题突然被索菲亚提出时,杰森却感到一阵无措。他当然可以在索菲亚身上创造一道伤口,新的、与他同样的伤口,以弥补自己曾经的痛苦,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或许正是索菲亚想要达成的目的。
这个狡猾分子又在布置一场阴谋,她正在妄图通过这种手段让杰森了结她欠下债。偿还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结就只剩下杰森无以为报的重生之恩一一一份索菲亚从不要求他进行偿还的无用之物,而到那时,索菲亚,她早已置身事外,与杰森没有了任何关系。
……狡猾分子。
真是该死的狡猾分子。
他想:我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在索菲亚再次开口催促时,杰森向她缓慢的摇头。索菲亚:“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报仇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上你的当,索菲亚一一这是你欠我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在满脸疑惑的索菲亚再次开口之前,杰森推开她,快步向外走去。他离开了。
只留下索菲亚一个人。
索菲亚喃喃…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但机不可失,她立刻向藏宝地深处继续探索。蛾的气息越发浓重。
囚犯区永远灯火通明。
这里的病人好像不需要睡觉,红头罩说这里从不熄灯,为了防止在黑暗当中发生意外事件。这不难理解,但是这里蛾的气息太过浓重,稍不留神,或许会在这之中长久迷失。
之后或许会有更加需要使用无形之术的时刻,索菲亚不打算在这里浪费自己的力量,她是漫宿的常客,漫宿墙外便是林地她与飞蛾彼此熟稔,这样的程度,不能迷惑索菲亚。
飞蛾最喜欢追逐灯光,囚犯们有独立的玻璃房间,他们神色如常,对于闯入者视而不见,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索菲亚感到眼前明暗交替,如同飞蚝的翅膀遮蔽双眼,偶尔她听见耳边扑棱,那是飞蛾振翅,磷粉播撒,稍有不慎侧会沉迷幻想之中。
藏于此地的是一位蛾之道路的研究者,或许已是高阶的易皮者。索菲亚最终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妇人,若你注视她的双眼,便会沉溺其中,接着便忘却她的年龄、容貌、性别,忘却周围,最后忘记自己,成为飞蛾的养料。“是你。“她打量了索菲亚一眼,翻了个白眼,没甚意思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死,这种无聊的发展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你偷走了高戈什么?最好是有价值的东西。”
索菲亚笑着不说话,几秒后易皮者也忘记了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蛾之道路的研究者思维与他们的行程同样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有什么安排,感兴趣的事情转瞬之间就会失去兴致。“本来不该是我来。”索菲亚说:“但是与你交易的人在外面被守卫绊住了。这不重要。易皮者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但是现在,她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需要一点代价。
“你知道,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易皮者说:“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睡觉,后来需要一张桌子研究,但是这里的人总是吵闹,我想给他们念一句《狼言》,但是当时我不记得自己阅读这本书,它的内容往往会在我不需要它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
阿卡姆总是喧闹,一群该死的派对客,这位研究者对他们的低俗趣味不感兴趣,她最初来这里也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能够潜心研究的场所。为了让这群吵闹的人安静下来,或者至少不要打扰自己,她从林地引来了飞蛾。蛾的影响遍布囚犯区,他们沉浸在幻象之中,已经许久都没有提起过任何派对相关的事项。耳边只有振翅声时,她觉得这个世界安静了许多。“你知道索菲亚,我其实是打算和你交易的,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这样打算。"易皮者跃跃欲试:“但我改变主意了。”“我不确定你是否有资格继承我的宝物,也不确定我是否想要将自己的收藏赠与别人,但你的身上,恰好也有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她眨眨眼,声音惊奇:“真不错,我竟然不需要去寻找藏宝地,藏宝地主动来到了我的面前。嗡鸣声渐渐响彻,像是从远到近,又像由近至远,索菲亚被紧紧环绕,飞蛾成了密不透风的墙,越缠越紧,如同昆虫的茧,思绪在嗡鸣声中混沌,光被禁绝。
层层叠叠的嗡鸣,多足虫类爬行声音交叠,吞噬、挤压、磷粉厚重到仿佛溺水一般无法呼吸。震耳欲聋的案案窣窣中,有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接着,兴奋的妇人似乎听见一声叹息。
“我本不想这样做,夫人。"索菲亚说:“你知道,我其实并不喜欢战斗。”“一尤其是现在,我很讨厌这样的体力活。”她这样说着。
世界短暂的寂静了一瞬。
接着。
光。由暗到明,越来越亮。所有的色彩先是变得更加明亮,然后开始剧烈流逝,最后褪至纯白。
层层叠叠的飞蛾缠成的茧中,那些光不断撕裂缝隙,吸引更多飞蛾前来。它们飞来,而后融于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