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不将中书令放在眼里了?”
捕快脸色一僵,低头拱手:“属下奉命行事,大可不必搬出沈相为难我们,沈娘子若身清如玉,自会有大理寺为您主持公道。”
沈念之嗤笑一声,不再多言,只抬指轻勾,吩咐婢女回府通传,又翻手披上披帛,懒声道:
“带路吧。”
大理寺大堂之上,朱梁高悬,帷幔沉沉,堂前公案森然,气氛肃杀如霜。
堂外人声鼎沸,三五成群低声议论,众人面色皆异,谁也未曾料到,今日被押至公堂之上的,竟是那位京中权贵圈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子,沈念之。
她立于堂下,眉眼淡定,神色从容,仿佛所站之地,不是审罪之所,而是她惯常的戏台。
她抬眼,目光倏然落在高堂之上,玄衣玉带,冷眉如削,目似寒星。
那堂上正襟而坐之人,正是新任大理寺卿,顾行渊。
“沈念之。”
顾行渊开口,嗓音低沉清冷,如霜刃破冰,直击人心。
堂中众人登时屏息。
沈念之眨了下眼,忽而唇角一挑,缓缓笑出声来:“这位大人瞧着有些面生……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她声音娇软,却带着三分轻蔑与七分调笑。
顾行渊眉头微蹙,抬手“啪”地拍下一记惊堂木,厉声喝道:“放肆!你强抢良家子,还敢公然狡辩!”
沈念之步伐不疾不徐,走上前一步,直视堂上之人,唇角仍挂着那抹似笑非笑:
“昨日有人说我强抢男子?”她轻笑一声,“我倒真想听听,强抢个男人,也能定个什么罪?”
她语气轻佻,字字带笑,言辞放浪,引得堂下几名衙役俱不敢抬头,面色尴尬。
而此刻,堂下正中,站着一人,正是昨夜被她一掌扇过的那名书生。
他今日一改昨日落魄模样,身穿一袭青衫,发冠整洁,神色沉静,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凛然。
他开口,声音清澈平稳,掷地有声:“在下昨日亲历其事,可为人证。”
“沈念之仗势欺人,私设刑罚,逼良为役,违律犯法,在下甘愿作证。”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哗然。
而沈念之,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出,眉梢未动,眸光微转,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懒懒抬手,拂了拂袖间微不可见的尘埃,姿态漫不经心,似是置身事外。
顾行渊微一点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堂下女子,语气冷肃如霜:
“沈念之,你可还有何话可说?”
沈念之倚身而立,语调慵懒,带着一丝不屑:“我为何要辩?”
她勾唇一笑,目光挑衅,“我心情好,看他顺眼,赏他几口饭吃罢了。若他伺候得我满意,封他个府中书启也不是难事。”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这不是他运道好,难道还是灾星撞顶?”
一句话落地,堂内顿时一静。
连押案两侧的衙役都不由屏气凝神,不敢作声。
高堂之上,顾行渊眸光沉静如铁,语气却更冷:
“沈念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她轻笑,脚步缓缓踏前,长裙曳地,丝丝入耳。
走至堂心,她抬头望着他,仰着脖颈,眼底毫无惧色。
忽地,她翻了个眼,动作轻慢,却满是轻蔑。
顾行渊眉峰微敛,面色仍不见怒意,语气淡得近乎无情:
“沈念之,你藐视公堂,顶撞本官,依《大昭律》:慢言于长者者,笞四十;口出不敬,徒刑一年。”
话音一落,他冷冷一挥袖:
“来人——行刑。待她学会规矩,再作审问。”
堂下衙役齐声应命,风声带响,气势逼人而上。
沈念之嗤笑出声,声音清脆里带着轻蔑:“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一指?待我阿爷来了,你们一个个,怕是连这身官服都穿不稳了。”
她步步逼视,抬眉扫过那两名欲上前的官差。
“为了一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值当么?不怕丢了差事?”
她话一出口,那两人果然微微一顿,手一滞,脚步犹疑。
顾行渊站起身来,身形修长,玄衣曳地,脚步不急不缓。他走到衙役身侧,伸手从其手中取过那柄薄竹刑板,语气平静:“按住她。”
衙役一听,哪里还敢迟疑,立即上前将沈念之按住。
堂下围观之人交头接耳,有人窃笑,有人讶然。
沈念之在京中骄横惯了,众人素来避之不及,如今初到的大理寺卿,竟要当堂施刑,实在罕见。
沈念之猛地挣动几下,怒目圆睁,死死瞪着他,字字如刀:“顾。行。渊!”
顾行渊面无波澜,抬手扬起刑板,手起板落,毫不迟疑。
“啪——!”
清响乍起,落在她罗衣之下的后背上,闷痛直钻骨髓。沈念之一声惊叫,显然也没料到,他竟真敢动手。
“你疯了——”
她骂声未落,又是一下紧接而来。顾行渊板法极准,不偏不倚,力道不致伤骨,但疼痛足以教训。
五下过后,顾行渊收回手,语气冷然:
“将她押入大牢,好生反省。若能伏罪认错,余下的惩戒,可免。”
沈念之咬紧牙关,怒视他良久,又冷冷扫了眼两旁的官差,讥诮开口:“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们动手。”
牢内阴冷潮湿,铁锁锈迹斑斑。
沈念之端坐于牢中,罗衫掩不住背后火辣辣的痛,脸色发白,大口喘息,低声咬牙切齿地骂道:
“姓顾的,狗东西……他竟真敢打我……”
虽知顾行渊留了分寸,但那竹板落肉,仍是疼得她眼角泛红。
她一边骂,一边咬牙撑着,脸上倔强不减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铁锁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沈念之猛地抬头——
“你们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