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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冷沉,咬牙将一口气缓缓渡入她口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湖底亲吻这个让他恶心透顶的女人。
水波涌动间,沈念之在他的气息中渐渐安稳下来,方才乱挥的手脚也慢慢停了。
而此时,湖岸另一边,李珩带着沈忆秋等人,他望了望四周,淡声道:“倒是我记岔了,给老夫人准备的那处惊喜,是在西院小花林。”语气从容,神色如常,仿佛方才惊动众人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转身,带着人缓缓离开。
待周围脚步声渐远,顾行渊才带着沈念之从湖中央缓缓浮出水面。
两人从湖的另一侧上岸时,沈念之已彻底昏迷,湿透的衣衫贴在她身上,身型一览无遗,狼狈而脆弱。
顾行渊低头看她,眉目紧蹙,喉结轻动,目光如冰。
这时,他的随从匆匆赶至。
顾行渊沉默片刻,低声吩咐道:“去找她的贴身婢女,从后门送她回府。悄悄地,今日之事,不许外泄半句。”
“是。”随从领命而去。
夜风掠过,水汽未散。
顾行渊低头,再看怀中这张平日嚣张张扬的脸,此刻苍白无色,眉间依旧残留未散的惊惶。
他冷冷嗤笑一声,低语如咒:
“不知道你是真的蠢还是假装很蠢。”
晋国公府,夜色沉沉,灯烛半明。
沈念之尚未醒来,卧房内一片静寂,唯有窗纸上映着烛火微晃的影子。
她额头覆着细密汗珠,脸颊染着不自然的潮红,唇瓣却苍白如纸。
整个人陷在软被之中,仿若一朵烈日之下摇摇欲坠的花,艳而焦灼,脆弱得近乎破碎。
霜杏守在床侧,拧着帕子为她细细拭汗,低声呢喃:“小姐快醒吧……再烧下去,奴婢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床上的人没有应声,她正陷在一场冗长而真切的梦境里。
梦中,她是一本名唤作《庶女成凤》的话本子里的反派美人。
也是书中最令人厌弃的那一个。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才貌双绝,却偏偏愚蠢狠毒,所有锋芒都用来刁难女主,耍尽心机、屡败屡战,最终落得悲惨的结局。
她爱慕忠王李珩,又勾搭太傅之孙宋临渊,却不顾两人心有所属,硬是死缠烂打,恬不知耻。
她仗着父亲沈淮景权倾朝野,竟求皇帝赐婚,逼李珩迎她为妻。
婚礼那日,她与沈忆秋同时进王府,新娘两位,新郎却只踏入一处门楣。
那一刻,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她怒极,连番作乱,设计陷害,掀起无数风波。可每一次,沈忆秋都能逢凶化吉,转祸为福。
因为沈忆秋是“天命女主”。
沈忆秋出身卑贱,是沈淮景风流往事里无人承认的外室之女,自乡下归来,低眉顺眼,柔声细语,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可她是天道所宠的“主角”。
李珩宠她,宋临渊护她,旁人怜她,百姓敬她。
甚至连那些曾被沈念之轻薄、打压、讽刺的男人们,最终也一个个地爱上了她。
而沈念之呢?
她成了衬托女主善良的对照,成了推动剧情用完即弃的工具人。一个“该死”的反派。
直到最后一章,她跪在宫门之前,被李珩亲手一剑刺喉,弃如敝履,尸横荒野,无人收殓。
而书中笔墨一转,李珩回到正殿,对沈忆秋十指相扣,深情许诺:“今生我只护你一人。”
沈念之在梦中望着那一幕,只觉胸中一口血哽着,堵得生疼。
原来这就是她的人生?
她沈念之,竟只是他人情深人设的陪衬,是一张供人唾骂的脸,是纸上注定的笑柄和注脚。
她想挣脱,想怒吼,想反抗——
可梦中她被束缚于文字之间,像个被关进囹圄的傀儡。
而那道披着圣洁皮囊的沈忆秋,始终安坐“女主”高位之上,微微一笑,便能唤来万般宠爱、十方温柔。
沈念之猛地睁眼,喘着粗气。月光从窗棂间照入室内,静谧得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小姐!”霜杏惊喜地扑上前,“您终于醒了!”
她没听见,她脑中仍在回响着那场梦的画面,一字一句,清晰得像有人刻在她骨头里:
“你只配做她的陪衬。”
“沈念之你这般恶毒,死不足惜!”
“看看你如今,容貌尽毁,病入膏肓,在这高墙之中,无人问津,值得吗?”最后这句话,沈念之没有看清是何人所说,只记得一个被光影拉的很长的影子,临走前在地上放下一瓶药膏,替她关上了门。
她怔怔看着房梁,片刻后攥紧了被角,喃喃道:
“我不过是个被写死的角色……”
“一个连结局都注定的人……”
“一个满身才华满腹经纶却……蠢的人?”
霜杏不明所以,一脸困惑的看着沈念之,顿了顿开口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沈念之摇摇头,她总得证实这一切才行,岂能叫一个梦左右,可仔细一想,她与那李珩,虽是人人口中所说的青梅竹马,不过也只是在幼年时一同跟着一个老师学习过一些时日,李珩……在她记忆中,除了一张俊俏的脸,实在没有吸引她的地方,可她为何执着爱着李珩。
想着想着,沈念之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沈念之坐在妆台前,神色空茫。
霜杏为她梳头:“小姐,您今日要出门吗?”
她抿了抿唇,忽然轻声道:“叫人备车,我要去街上走走,带上……沈忆秋。”
“……啊?”
沈念之今日穿得极简单,掩去她往日张扬的红衣华服,只披了件橘色小衫。沈忆秋不知道这个嫡姐要做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约她出门,之前被害多次经历,让沈忆秋不敢走的离沈念之太近。
沈念之回头看着沈忆秋唯唯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