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去捏她柔软的腮,竞还打趣道:“楹楹愈发能干,叫我自叹不如。”
商月楹剪起眼皮喊声,撇一撇唇,“本来就是,薛江流与薛如言自个走了歪路,她求谁也不能求来你这,我若是婆母,晓得她这样不要脸皮,我能气得夜里入她的梦,吊着舌头吓吓她!”
“那定是吓人极了,"薛瞻很是有耐心顺着她的话搭腔,“只是我母亲的脸与我相似,楹楹,你现下这般想,到了夜里见了我的脸,可莫要想到此事上去。”商月楹提着眉瞪他,几晌又嘻嘻笑道:“你俊得很,我才没有那样的闲心想歪。”
马车行过汴梁河,嬉笑亦透出来,飘在河面浮浮沉沉。见是都督府的马车,河边好些个眼风凌厉的忙侧身避开。
新帝处置了一干党羽,却说是没动薛瞻一根毫毛,他仍是他的都督,仍管着骁骑营,放眼满汴京,再是个没长脑子的人都晓得他深受新帝青睐了。继位前的那些算计,更是无人再去议言。
这厢拐过汴梁河,再过两条街,蓦然闻声吵嚷。车壁叩响几声,元青元澄立时停车,春桃稍稍侧首,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商月楹的嗓音从里头泄出来,“外头甚么事,这样吵。”春桃索性跳下马车,摆起手循声探去,几响转背回来,答道:“巷子里住了曹家,正抄家呢。”
难怪,商月楹在心内点点下颌,挑帘睇上一眼,见瞧不着甚么,又将帘放下了,方要吩咐马车往前走,别堵了办事官员的路,又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一“别抢!别抢!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我的!”“老爷,你去向陛下求情呀!我如何能充入乐籍?如何能啊!”元澄被这把尖利嗓嚎得手一抖,眼瞧对面行来官员,遂敲敲车壁,喊道:“夫人,前头来了人,过会再走罢?”
既一时耽搁在此,商月楹索性挑帘下车,未几旋裙与薛瞻道:“我去瞧一眼,不凑近看。”
言讫自顾领着春桃往巷子里去,倒说方才那话压根没给薛瞻反驳的机会,只是敷衍告知一声罢了。
目送她的倩影蜇进巷口,薛瞻含起一缕笑,转背倚栏,反剪两条胳膊撑在身侧,“将马车靠边停去吧,她看热闹一时半会出不来。”这厢靠着西边的墙往里走上百步,春桃一双眼左右摆量,见挤满了瞧热闹的百姓,唯曹家隔壁那户人家的廊柱下还有片空地,又见有小厮靠在那,遂从怀里摸出块胡饼与小厮笑谈。
几晌小厮让出空地,春桃立时旋身揽了商月楹过去。但见那曹府前左右列满官员,成箱的家当往外搬。新帝仁慈,未涉及家仆,却赏了镣铐与曹光,这厢曹光屈臂锁着手,动作起来镣铐哗啦啦地响,想来亦是急得厉害,总要往办事官员那头去替自个求情,官员却冷面拂一拂袖摆,避开了。
为着是抄家,曹夫人头上几根赤金步摇被无情夺走,像是夺走了她的魂魄,一头乌发散落下来,眼眉骇然,似一具只知麻木叫喊的活尸。“有甚么好吵的呢?“人群当先一人抱臂道:“这可是抄家,曹夫人,不,走狗之妻,你家男人犯了事,他要是条汉子,早该藏一纸和离,有那和离书在,你也不至于充入乐籍呀,你逮着他一人吵吵两句便是,别在天光下癫若疯状了!”曹夫人缓缓转头,恨恨剜其一眼,哑声骂道:“你晓得什么!滚!”“嗬,我还偏就不滚!"那人往前迈出几步,言语似一簇不起眼的火苗,却并起旁人身上的火苗,陡地要将曹夫人燎成灰烬,“你也有今日,我不怕告诉你,大伙都痛快极了!你往日左一个贱民,右一个贱民,贱民又如何?”“你方才抱着箱子不肯撒手的模样,在我看来,更甚!更贱!”离他近的几个百姓见他骂出口,不再掩饰,壮着胆子去骂曹夫人一一“你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布衣百姓,我们今日都是来瞧你的笑话的,可没有一人会同情你!”
“你可还记得你养的狗?我家妹子为贴补生计,日夜挑灯绣帕,那日不过从你家门前路过,没碰着你,没挨着你,你却放任你养的狗去咬我家妹子,瞧出我家妹子怕狗还不收手,硬生生叫我家妹子滚在地上躲闪,硬生生磕坏了一张脸!这一切,只因你自视矜贵,嫌恶我家妹子脏了你的眼!”“你充入乐籍又如何?叫我看,你该去死!去死!”人群骂得益发狠,甚说有人捡起几块石头往曹家门前砸,撞碎的石块飞去曹夫人身上,打得她瞪圆一双眼,跌跌撞撞往后倒。头先那替妹子叫骂之人左右摆看几晌,盯紧角落里一块两掌宽的尖石,忿然弯身捡起来,转背就往那厢扔去!
却说静候半响,也未听曹夫人吃痛哀嚎,商月楹细细去瞧,才看清有道身影剪起胳膊拦下了那人。
挎一菜篮,里头放两块猪肉,姿容秀丽,不是九娘又是何人?那人认出她,当即瞪去一眼,“九娘!你拦我作甚!”九娘剪起眼皮去瞧曹夫人,复又平静扫量一圈官员,只道:“我不拦你,你砸伤她,官员怪罪下来,将你捉了去,你家妹子谁来管?”那人踌躇几晌,沉默下来,但见九娘又道:“世间之事,但凡是恶,必不能长存,恶人自有天收,她往后的日子已经一眼望到头了,你与你家妹子的日子还长,为了你家妹子积点德罢,犯不着与她再计较。”果真,那人思量几刻,忿忿将尖石甩回了角落。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闻声便摆摆手指挥手下赶人,几晌过去,挤在一处的百姓自顾散开,只剩寥寥几人仍立在原地瞧着。九娘自始至终未再瞧曹夫人一眼,在她眼里,这样的人与李鸪无异,她能做的,只有拦下方才那些人。
一时之快能逞,可得寸进尺伤人,被官员捉去,就得不偿失了。曹夫人缩着肩抵在门上,认出九娘来,比及那些痛骂她的言语,九娘的话轻飘飘的,像在她孤立无援之时,又将她失去的三魂七魄拉回一些。可她往后究竟是死是活,是活尸还是一缕幽魂,当下这条巷子里,已无任何人会在意了。
这厢走出几步见着商月楹,九娘高兴极了,忙凑去寒暄,“夫人!你怎的来了这?”
商月楹迎风扫量她的脸,窥其益发秀丽,自顾岔了话来讲:“九娘,见你如今这样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