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众人约定在临安城醉春楼汇合。
随即兵分三路,由吴泰宁率黄山弟子,星夜赶往黄天荡宋军大营。
李进、老爷子,并着林小姐和王中孚四人,随李清照画舫南下。
而林明远则带着余众走旱路,另寻渡口过江。
这番安排自有深意,老爷子腿脚不便,林小姐闺阁出身,王中孚一介书生,三人皆不擅骑术。若遇追兵,恐难脱身。
如今由李清照与李进相伴,扮作逃难的一家人,即便遇上金兵盘查,也好周旋。
那林小姐听完安排,竟是不哭不闹,与父亲道别时出奇地镇定,毅然登上小船。
李清照看在眼中,轻声对李进说道“这姑娘眉宇间有英气,将来必是巾帼英雄,你若……”
这话虽只说了一半,李进也明白其中意思,连忙摆手“居士说笑了!”
李清照打趣道“说说而已,人家未必瞧得上你!”
李进咧了咧嘴,没有接话。思绪倒是飘向陈柚那边,暗忖道也不知她瞧不瞧得上我!
老爷子在船舱里突然‘哼’了一声“臭小子,想什么呢?脸都红到耳根子了!”
王中孚正往火盆里添炭,闻言手一抖,炭灰扬了老爷子一脸。
老爷子正要发作,却见林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把方才离别的愁绪冲淡了几分。
小船转出金湖,顺着河道转入运河主道。夕阳西下,江面上泛起粼粼霞光。
李进望着水中摇曳的光影,恍惚看见陈柚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正望着他。
“也不知,她有没有念着我?”
——
陈柚懒洋洋地倚在马车厢内,纤细的手指间捻着几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突然,她将草茎折断,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今天第一百次叹气了!
车前,独孤求败一袭灰衣,盘膝而坐。手中马鞭轻扬,不轻不重地落在马背上。
那匹枣红马倒很机灵,步伐又稳又快。
江湖上能让‘剑魔’独孤求败亲自赶车的人,怕是屈指可数。
可此刻坐在车中的少女,却丝毫不觉荣幸,反而愁眉不展。
独孤求败头也不回,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车厢“丫头,再叹气,马都要被你叹得走不动道了。”
陈柚闻言,赌气似的又重重叹了口气,还故意拖长了音调“唉!”
独孤求败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可奇怪的是,听着身后少女赌气般的叹息,他心头竟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想那小子了?”
陈柚手中的狗尾巴草突然停住,却是倔强反问道“谁?”
独孤求败揉了揉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故意逗她“谁知道呢!许是那个总爱逞英雄的傻小子?”
“唉!”
陈柚又是一声长叹,这次却带着几分羞恼,整个人往后一倒,瘫在车厢内。
独孤求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
“逗归逗,那小子来时若没带上玄铁重剑,我可是要敲碎他脑袋的!”
“前辈!”
陈柚猛地掀开车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总这样?”
独孤求败头也不回“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陈柚掰着手指碎碎念“你可是传说中的大侠,大侠就该有大侠的高冷范儿,冷若冰霜、惜字如金。这一路上,你可倒好,除了杀人,就剩拿我开涮了!”
“吁!”
独孤求败突然勒住缰绳,马车“吱呀”一声停在官道中央。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陈柚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栽去,眼看就要飞出车厢。
独孤求败灰袍翻卷,袖中一股柔劲凌空托住陈柚,将她轻轻按回座位。
“躲好,大侠又要杀人了!”
声音里再不见半点戏谑,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陈柚立刻正襟危坐,透过车帘缝隙向外偷瞄。
只见前方林子春意盎然,鸟雀啁啾,一派祥和景象,丝毫看不出杀机四伏。
可就在这静谧之中,孤零零的一片落叶,毫无征兆地打着旋儿,轻飘飘地向独孤求败飞来。
那落叶看似寻常,却在触及剑魔身前三尺时骤然一滞,竟在空中碎成齑粉!
“好一招‘叶落追魂’,可惜火候还差得远。”
林中传来一声轻叹,一个青衫文士缓步走出“剑魔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官道两侧的野草突然齐根而断。
诡异的是,那些断裂的草茎并未落地,而是悬停在半空,草尖齐刷刷地指向马车方向。
陈柚这才惊觉,方才那片落叶,竟是比刀锋还要凌厉的暗器!
随着那文士袍袖一翻,无数草木骤然激射而出!
刹那间,整条官道仿佛下起了一场翠绿色的箭雨,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孤独求败眉头微皱,手指在木剑剑鞘上轻轻一叩,一道无形的剑气骤然荡开。
那些飞射而来的草木在距离马车丈许之处,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炸成齑粉。
“关外千山派的‘拈花惹草’?”
青衫文士闻言大笑“好眼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一剑!”
木剑出鞘的瞬间,天地为之一静。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却让文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想要闪避,却发现周身气机已被完全锁定;想要格挡,却不知该挡向何处。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包含了天下剑法的所有变化。
无奈之下,只能拼尽全力后仰,却还是慢了半步。一缕发丝悄然飘落,额前缓缓渗出一道血线。
那文士不怒反笑“好个剑魔,怪不得呼老魔会败在你手里。”
独孤求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