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正端起茶盏浅啜,闻言猛地呛住,一口清茶喷了出来。
林朝英、王重阳、李清照、陆游……
合着,这一大桌子,只有自己和老爷子是寻常人!
恨不能立刻拍张合影发朋友圈,让那些笑话自己的人瞧瞧,此刻围坐的都是什么神仙人物。
这排面,够吹几个月了!
林朝英见状,不由慌道“李少侠,有何不妥么?”
李进手忙脚乱擦拭着衣襟,结结巴巴解释“抱歉,是水……太烫了!”
老爷子端着茶盏,不屑地撇了撇嘴“烫么?瞧你那毛里毛躁的样!”
尝了一口,温度刚好啊。在尝一口时,忽然想到重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噗’的一声,满口茶水喷了出来,正好淋了旁边的小陆游一脸。
“司马爷爷!”
小陆游委屈巴巴地抹着脸,活像只落汤的小鸡崽。
老爷子却顾不上他,指着在座众人,手指直发抖“你们……你……”
李进连忙按住老人乱颤的手臂,朝众人尴尬赔笑“我说烫嘴吧,师父您偏不信邪!”
老爷子激动得根本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现在都是蒙的!
搞半天,同船共度一夜的林小姐,居然是古墓派的创始人林朝英!
这不就对上了么?
一个是未来的王重阳,一个是林朝英!
呱呱你个不零东!
李清照淡淡轻笑,目光中藏着看透世情的智慧。这师徒二人的反应,分明是窥破了什么天机却又不敢明言。
当下打着圆场“林小姐这名字,可是有何典故?”
林朝英唇角微扬“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觉得‘朝英’二字,更合我心意。”
王中孚赞了声好“朝露虽短,亦可映日;英华易逝,终不负春。这名字绝妙的紧!”
他声音洪亮,震得桌上茶盏轻颤,却掩不住话中的激赏之意。
小陆游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拍手道“我知道了!林姐姐是要像花木兰那样当女将军!”
李清照故意逗他“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等待童言妙解。
陆游歪着小脑袋,眼睛滴溜溜转着“朝者向也,英者将也。‘朝英’合起来就是‘向往当英雄,做将军’的意思!”
林朝英笑道“好个小机灵鬼,一语中的!这解字的本事,倒比王举子要强些!”
她身在武林世家,见过多少英雄豪杰。如今其父林明远又因抗金而断了一臂。
想起父亲空荡荡的右袖,和那些永远留在沙场的叔伯们。满腔侠肝义胆,更加根深蒂固!
所谓朝英,正是要像这些真英雄仗剑天涯,惩奸除恶,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中孚脸上微红,却也未觉得有何不妥。本来嘛,意思都差不多,也没必要和小娃娃挣个高低!
陆游得意扬了扬下巴“我就不一样了,将来我要成为李姑姑这般大文人,到朝廷里做个大大的官!”
他边说边踮起脚尖,小手拼命往高处比划,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官更大似的。
李清照更是笑不拢嘴“豁,你居然喊我姑姑!”
她放下茶盏,伸手捏了捏陆游肉乎乎的小脸“这小嘴甜的,莫不是偷吃了蜜饯?”
陆婵连忙致歉“居士莫怪。”
李清照摆了摆手“孩子直言口快,倒是你,变得太过拘礼了些!”
陆婵闻言一怔,忽而灵光一闪“姑姑教训的是!”
小陆游得了夸奖,更是来劲,突然爬到凳子上,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喊道“待我金榜题名时,定要请诸位吃……”
话未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进一个箭步上前,单手稳稳接住了小陆游。
孩子倒是没事,却把李进刚换得擦干净的衣裳又蹭上了茶渍。
众人见状,再也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
——
这顿午宴吃得宾主尽欢。陆婵家境殷实,点的尽是江南时令珍馐
蟹粉狮子头、莼菜银鱼羹、醉虾、蜜汁火方……最后还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众人把酒言欢,不觉已至午后。
李进盘算着五日行程已经过半,若不能及时接回陈柚,让老爷子于独孤求败再续上几句闲话,这一趟怕又要差评了!
他悄悄瞥了眼正与李清照论诗的老爷子,后者此刻满面红光,显然沉浸在文人雅集的氛围中。
“师父,咱们今夜务必赶到临安,否则……”
这话有些不太应景,却又不得不说。
李清照自然明白,当下沉声道“是了,时候不早,我们采办些路上用品,须尽快赶路!”
陆游自然不舍,拽着李清照衣袖“李姑姑,您还没教我写诗作词呢?”
她对陆游甚是喜爱,从腰间解下一块温润的玉佩塞进他手心“这玉佩跟了姑姑二十年,今日赠你。待你写出第一首像样的词作,姑姑就去绍兴找你,可好?”
陆游歪头想了想,伸出小指“真的?那拉钩!”
李清照纤细的小指勾住孩童胖乎乎的手指,两人齐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婵嘴唇微动,似有话说,终是忍住了。
当下,众人分开行动,采办些用具,沿着运河继续南下。
老爷子坐在船尾,突然对着水面叹了口气“那孩子……将来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李清照倚在船舷边,轻声道“乱世之中,谁人不苦?但只要有诗有酒,有剑有友,这人间……终究是值得的。”
林朝英站在船头,红衣猎猎,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舱内,王中孚手持书卷,却觉字字句句都化作水中倒影,难以入心。
船至嘉兴地界,前方河道忽然出现排排官船,
旌旗招展,桅杆如林。一队队披甲执戟的官兵肃立船头,将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