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地察觉出了一件事。
或许是他过度思考怀疑,可是这些证人们的证词,似乎太过统一了些。在战火频仍、一不留神便会丧失性命的北境,容翊淮想,若是不同人的记忆出现了些细微的差异,这才是正常的。
何况,现在已经查到了陈糠和兖国公的贺来钱庄有关,他不得不将怀疑指向了兖国公。
他沉思了一会儿。
而宋湘灵那边,眼见容翊淮正在看案卷,她便也拿出了话本看。当然,这话本的内容绝对健康且不会引起夫妻矛盾,是容翊淮哪怕看见,也不会生气的故事。
只是太守公序良俗,宋湘灵不免觉得无趣。她看了一会儿后,悄悄瞥了容翊淮一眼。
灯光打在他的面容上,高鼻薄唇,更显清俊。宋湘灵无论看了多少次,都会被这张脸蛊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理解许下"嫁给容翊淮"愿望的小时候的她。容翊淮察觉到她在看他,将视线从案卷中移开。宋湘灵走过去,问:“你可是在看当年的卷宗?是否有我可以帮上忙的事情?”
容翊淮想了想:“暂时还没有。不过,以后大概少不了。”毕竞她是最为了解宋将军和应将军的人之一。“好。"她点头,“若有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尽管说。”刚刚说完,便打了个呵欠。
容翊淮笑,将案卷重新收起来:“可是困了?”宋湘灵揉了揉眼睛,点头。昨晚被折腾到那么晚,今日一早又听了他的真心话,她都没睡好。
容翊淮亦起身,将她抱起来,在榻上轻轻放下。若是寻常,宋湘灵肯定会想些别的事情,随后挣扎,不让他做。可是今日,她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她知道容翊淮不会对她做什么。抱她上榻,也只是单纯地想让她休息而已。果然,容翊淮将她放下后,也跟着上去,躺在她的身边。他今夜,的确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抱着她入睡,最好能抱一整夜。第二日,容翊淮送宋湘灵回将军府。
乔蕤很是不舍,一贯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姑娘,今日竞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她可怜巴巴地捏着宋湘灵的衣袖:“嫂嫂,你要回多久呀?为什么忽然要回家,是不是表哥欺负你了?”
“他若是欺负你了,嫂嫂你要和表姨妈说,哪有丈夫欺负妻子的!”乔蕤还小,见到小夫妻中妻子要回娘家,自然而然就觉得是男方给了她委屈受。
容翊淮轻咳一声。
宋湘灵感到好笑,将她的手从衣袖上轻轻拽下来:“我只是因为祖父要过生辰,所以回去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若是在府中太闷,小蕤随时去找我玩啊。”
乔蕤一听,原来嫂嫂没有受委屈啊,这才喜笑颜开:“那便好,将军府很近,我每天坐马车轻易便能走两个来回。这样,我早上便去找嫂嫂,中午回府睡个午觉,下午再过去。”
崔瓷一听,失笑道:“你嫂嫂回去是要好好陪家人的,你这般成日粘着她,叫他们一家怎么叙话?”
乔蕤一听,哦了一声,低下头。
这样子让宋湘灵心软了,摸了摸她的头,开玩笑道:“无事,想来就来。只怕你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坚持不了几日便作罢了。”乔蕤年纪小,还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
“我听说,你堂嫂现在也有六个月了吧?"崔瓷关心道,送上一小盒药膏,“这是找陈大夫配的,一日两次涂在肚子上,可避免生斑纹,当年我怀着翊淮,便是涂了这药,当真没留下什么疤纹。”
宋湘灵结果那药膏,笑得眉眼弯弯:“好的母亲,我回去拿给堂嫂。”看了她笑得甜甜的样子,崔瓷心里就软:“哎。无事,都是一家人。路上小\心。″
李芜已经将包袱装上了马车。容翊淮走过来,神色淡然地牵过宋湘灵的手:“走了。”
宋湘灵用另一只手冲崔瓷和乔蕤挥了挥,便在容翊淮的护送下上了马车。容翊淮随后亦坐了上来。
这条路还是那么短,短到容翊淮好似刚刚坐上车,便已经到了将军府。看宋湘灵欢天喜地地跳下车,指挥着车夫帮忙将行囊卸下来的样子,容翊淮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吃味了。
他居然还吃阿灵娘家的醋。
容翊淮虽觉得荒唐,却忍不住在想,若以后阿灵跟自己一道回去时,也能有这么开心便好了。
丞相府虽豪华气派,可终究有些拘束了。阿灵应是不喜欢的吧,他是不是应该出去置办一个宅子,然后搬出去?
那会是只有他们二人在,无人打扰的宅子。尽管只是忽然冒出的想法,却让容翊淮很是心动。他敛下神情,将宋湘灵送进府门。
和前几次突发奇想回将军府不同,昨日,宋湘灵便遣人给祖父寄了信,说要回来住半个月,等他过完生辰,便再回去。宋士威自是乐得如此。
此刻,他正站在府门迎接,乐呵呵的,将孙女揽至自己身边,又冲容翊淮点头示意。
“将军。"容翊淮道,“我还有些事,可否去堂上说?”宋士威的笑意也淡了些。既然要避人,想必还是和先前的案子相关,便对宋英锐道:“你先送阿灵回房。”
宋湘灵一回了房间,便将包袱打开。她的衣裳多是些娇艳的颜色,便衬得里面那只素白骨笛格外明显。
宋英锐原本已打算退出去了,见了那骨笛,便又停下来:“你何时喜欢上吹笛子了?”
他眼力亦很好:“这骨笛看着成色真不错,盛京中竞还有以骨做笛来卖的铺子?我以为大多都是玉的或竹的呢。”
宋湘灵笑着纠正道:“不是啦,堂哥,这是容翊淮送我的。他自己磨的。宋英锐唇边的话卡了一下,很是不可思议:“自己磨的?”磨制骨笛不易,骨头需选白净完整无裂缝的,中通外直为佳,硬度亦有讲究。而在上面打磨孔洞,整体抛光,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功夫。正是因为好材料难找,打磨难度也高,眼下盛京中都少见了,唯有北境还有一些人以此作为传家本事,流传了下来。何况在北境,男子磨制骨笛送女子,本就有着爱慕入骨、望管琴和鸣之意。他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