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明天看。“宋湘灵道,“而且,我是要去还愿的。雪越大,反而显得我心越诚,不是吗?”
容翊淮一向是拿她没有什么办法的,第二日,便只能让披月拿了最厚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地裹起来。
虽然雪没有再下了,可天依然是冷。昨天下的雪已经有一部分被路过的行人和马车才严实了,化成了厚厚的冰,走上去会担心滑脚。是而路上都没什么行人,个个都躲在家中窝冬。宋湘灵看着身边毫无怨言的男人,不禁上前揽住了他的手臂,还捏了捏他小臂硬邦邦的肌肉。
“别闹。“这是在外头,到了净慈寺门口,怎么说也得庄重些,他语气便又放得严厉了一分。
只是他对宋湘灵,向来是色厉内荏。宋湘灵又怎会不知道,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不捏了。”
便拽着他走上净慈寺门前的五十级阶梯。
这阶梯,这条路,容翊淮走的次数或许比宋湘灵更多。每年单是为了给她祈福便至少要来两趟,求两只平安符回去,每一只符里,都写着“宋湘灵”的纸条,好生存在里面。
台阶果然更滑,他小心地护住夫人,一点点地往上走。待终于走完,宋湘灵回头看见,只见如他们一般的香客同样小心翼翼地彼此搀扶着往上,看上去有和他们一样的小夫妻,有带着孩子的老妇人,还有青衣素袍的读书人,大约是为了求明年春闱的顺利。
世间人总是有很多愿望,而神佛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她拉上容翊淮,在主殿拜过,又去了英灵堂。因快到年下,英灵堂翻修的也差不多了,只见建筑面积比先前要拓宽了不少,更为高大宽阔,肃穆巍峨。殿内香火袅袅,他们二人在蒲团上跪下,对着宋旌和应玉的牌位,沉沉一拜。
这还是两人成亲后,头一回一起到这英灵堂,祭拜威北军和宋湘灵的父母。二位将军的牌位也是新换的,字以金漆写就,铁画银钩,仿佛透过这字迹,便能看见当日沙场上那两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的风姿,耳边,仿佛便能听到答答的马蹄声,军旗在空中烈烈鼓动的声音,还有号角声,呐喊声,骨笛声。宋湘灵阖了阖眼,再次拜过。
心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前每次来祭拜父母时都会产生的愁绪,这次便奇妙地消失了。或许是因为当年的真相已经揭开,她心头再无未解的疑问,便才能真正踏踏实实的,看看自己父母的灵牌。三支香烧至尽头,两人起身。
走出殿外,宋湘灵一指那棵银杏:“看。”容翊淮亦看过去,他知道这是净慈寺内最有名的银杏,上头的红绸和许愿牌都快比枝叶更多。时值冬季,叶子掉落,没了另一种颜色的映衬,那上头的浓烈的红便愈发扎眼,已经成为了一棵火红的老树。“我要给你的生日礼物,便是在那里。”
看容翊淮露出些疑惑的神情,宋湘灵故作神秘地笑了声,便将他拉过去。或许是太想让他赶紧看到她曾许下的愿望,她的脚步匆忙,两人的靴子踩过雪地,踏出些案寤簌簌的声音,转眼间,便走到了银杏树下。真奇妙呐。当日怎么寻都找不到的自己的那根许愿红绸,今日竟一眼便看见了。
微风中,红绸翻了个面,便被宋湘灵捕捉到上头自己稚嫩的笔触写着的“容”这个字。
她伸手,握住那根红绸。
红艳艳的颜色,衬得她的手格外白净细腻。“快看。"她笑着将红绸上的内容展示给容翊淮,“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嫁给容一怀"五个歪歪扭扭的字,和下头她的署名,清清楚楚,抵赖不得。难怪她说此行是还愿,竞是还的这个愿,这都多少年了啊?容翊淮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你那时怎么连我的名字也不会写。”“可神佛也实现我的愿望了呢。”
宋湘灵话音刚落,忽见容翊淮的眼角似有些晶亮。她也是一愣,不会吧不会吧,这礼物竞然让他这么感动吗?
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她便被容翊淮揽进了怀里。“哎哎,还有人在……”
这下可把她羞得不行,净慈寺香火繁盛,哪怕是大雪天也是如此,来来往往出入殿内的香客都在看着他们呢。
“让他们看。"容翊淮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阿灵,我好高兴。”看见那幼时笔记的一瞬,容翊淮的心中感慨万千。他曾来过净慈寺许多次,会在主殿为她的小姑娘祈福,会求平安符,也会去英灵堂祭拜阿灵的父母。他苦苦求一个结果,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就在不远的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上,便有阿灵对他的回应,跨越时空,却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排队等着神佛看见,也等着被他发现。无论是儿时的玩笑还是少女的怀春情愫,无论如何,她在某个时刻,也是想过要嫁给他的。
正因为此,一切都恰到好处,理所当然。
恰好同在盛京,两府相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走着便可以前去。恰好认识,恰好一起长大,恰好在一间学堂,恰好他或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大时刻都有对方的存在,恰好春光正好,又是男未婚女未嫁。恰好在最开始那一日,他在树下端着那本对他的年纪来说有些太难、却不得不硬啃下来的书,又被正在和伙伴们一同伴玩游戏的她看见。于是她朝他伸出手,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虽然那群小孩中有男有女,可捶丸的游戏着实对他而言着实有些小儿科和幼稚,可那日是为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只是他朝她走了过去。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宋湘灵。女子的闺名其实不该这般被男子所知,当然也是因为从那时起,她便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被宠坏了因此毫无规矩的女孩子。他想,好听的名字。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湘灵鼓瑟》,这首诗他也很喜欢。见他不语,宋湘灵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笑:“容翊淮。”
“唔。“她偏了偏头,“容我知道,当朝丞相便姓容。名字是哪两个字?”他当时还不想与她多说这些,便只道:“这两个字对你来说,还有点难。”她便也不再纠缠,只将视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