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垂柳在微风中轻摆,雨滴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林澈手持青竹鱼竿,蓑衣下的白衣纤尘不染。在他身旁,王知州正襟危坐,官袍下摆已被露水打湿,却浑然不觉。
“这雨来得倒是应景。"
林澈忽然开口,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王知州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林公子好雅兴。"
十步开外,慕容颖倚着马车嚼柳枝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她腰间长剑缠着红线,随着咀嚼动作轻轻晃动。
另一边,林仙儿跪坐在茶炉前,紫罗裙铺展如莲,玉钗在雨中泛着温润光泽。
她扇火的姿势极讲究,手腕每翻动三次便停顿一息,炉火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青蓝色。
王知州的书童偷瞄着这一幕,手中蒲扇失了章法,炉中炭火顿时噼啪作响。
"看够了?"王知州头也不回地斥道。
书童慌忙低头,却见自家老爷的目光也在林仙儿露出罗袜的脚踝处停留了片刻。
林澈唇角微扬,鱼线在指间轻轻一颤。
"知州大人若是羡慕,不妨也去物色两个红颜知己。“
林澈目视河面,”听说醉仙楼新来了对扬州姐妹花..."
"林公子说笑了。“
王知州老脸一红,随即正色道:”能伴公子左右是她们的福分。"
这话说得违心,却见林澈当真点头:"确实如此。"
王知州手中鱼竿猛地一沉。
他刚要提竿,忽听"啪"的一声,鱼线应声而断。
一尾青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雨中闪着青光,又重重砸回河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衣摆。
空气突然凝固。
林澈看见王知州握竿的手背青筋暴起,识趣地没有出声。
远处林仙儿"噗嗤"一笑,被慕容颖一个眼神止住。
书童战战兢兢递上帕子,被王知州一把推开。
“让城西刘记渔具铺明日关张。”
王知州声音平静得可怕。
"大人,那刘掌柜..."
"关张。"
林澈适时递过茶盏:”不过一条鱼,何必动怒?"
王知州接过茶抿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今日这茶竟尝不出半分回甘。
他放下茶盏长叹一声:“罢了,说正事。"
雨势渐密,河面泛起白雾。王知州压低声音:”天机圣女已动身来涿州,要为无为圣子讨个说法。"
鱼线在林澈指间绷直了一瞬。
他轻笑:“知州这是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本官现在都有些怀疑知州与白莲教不是合作这么简单了...."
"胡说什么!”
王知州险些打翻茶盏,“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此恩不能不报,但若她亲至,我也绝不会插手。"
“权当是还了你的人情!”
林澈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说这位圣女。"
王知州目光忽然飘远:"她是白莲教主关门弟子,二十岁便入先天境..."话到此处突然顿住,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
"哦?"
林澈挑眉,"老王你..."
“你可是向往之?”
“没有的事!"
王知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仰慕圣女者众多,我不过是敬佩其武道修为!"
林澈笑而不语,目光转向河心。
雾中似有船只轮廓若隐若现,又很快被雨幕吞噬。
他忽然问:“比慕容颖如何?"
王知州沉吟道:”三年前武林新秀会上,圣女一剑断江二十七丈。"
这个答案让林澈指节发白。
慕容颖去年在洞庭湖试剑,最高记录是十九丈。
雨滴突然变得密集,打在蓑衣上沙沙作响。
"她为何对无为圣子如此上心?"
"据说..."王知州凑近几分,"无为圣子幼时救过她一命。"
林澈眯起眼睛。
远处林仙儿正端着新沏的茶走来,裙裾扫过湿漉漉的草地。他突然提高声音:“仙儿,回去把那双绣红鲤的罗袜换上。"
林仙儿脚步一顿,俏脸绯红:”公子怎么突然..."
"看着喜庆。“
林澈转头对王知州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王知州摇头苦笑。
当林仙儿俯身添茶时,他刻意别过脸去,却见自己书童看得眼睛发直,气得踹了一脚对方小腿。
日影西斜时,二人收竿返城。
王知州的鱼篓空空如也,林澈倒是钓着尾两斤重的鲫鱼,用草绳穿了提在手中晃悠。
"真不去买几条充数?"林澈揶揄道。
王知州哼了一声,翻身上马。
书童手忙脚乱地收拾渔具,差点被马镫绊倒。
马车内,林澈舒展四肢靠在软垫上。
林仙儿跪坐在车厢角落,正将茶具...归位。
行驶中的马车忽然颠簸,她惊呼一声扑倒在林澈膝前。
"公子..."她仰起脸,眸中水光潋滟,"仙儿的簪子掉了。"
林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哪儿?"
“许是滚到公子袍下了。”
林仙儿耳尖通红,手指却大胆地探向他的衣摆。
透过车窗缝隙的光线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
车外传来慕容颖的冷哼:“坐稳了,进城了。"
随着城门卫兵的吆喝声,林仙儿终于从衣袍下摸出玉簪。
她没有立即起身,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公子何时纳兰儿过门?"
林澈抚过她发烫的脸颊:“想当我妾室的能从涿州排到长安。”指尖下滑,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先定三个月考察期,表现好再说。"
"公子!"林仙儿羞恼交加,却不敢发作,只得咬着唇道:“兰儿定会...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