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紧跟着又听见妈妈叹气:“明天找大夫给你开几幅药,好好调理调理,过阵子还见陈家人呢,病蔫蔫的怎么结婚生孩子?人家要当你有病呢!”
苏安猛然扭过头,突然有点想吐。
这动作让苏太太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抬起苏安的脸,先是被女儿惨白的脸吓了一跳,接着又有些生气:“你做这个样子干什么?我这么多年是为了谁?自个亲爹亲妈难道会害你吗!”
耳鸣更严重了,苏安迟钝的眨眨眼睛,刚开始还能听得懂妈妈的怒气,慢慢的就都化成了一种含糊的嗡鸣,想在耳边像是细密不停地小针,一下下刺在她的太阳穴。
苏安想要开口,又觉着难受,衣服只脱到一半又松开手,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咬了咬舌尖,含糊请求:“我想去洗个澡。”
她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亲戚同学里几个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一块吃饭逛街靠她付账的交情,好些的会觉着她不懂事,劝她听父母的话,剩下的也只会觉着她是在凡尔赛,背地里看她的笑话。
她也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爸妈买的房子,连自己的房间也不算是自己的,唯一能安静喘一口气的,就只有阴暗狭小的卫生间。
起码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突然撞进来。
送走震怒的苏太太之后,苏安沉默的锁上卫生间的门,没有放水,就这样摸索着躺进冰冷的浴缸。
苏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抬起左手。
纤细苍白的手腕上,有一道已经愈合的白色浅痕。
苏安怔怔盯着这处痕迹看了很久,久到口中的血腥与刺痛渐渐麻木,耳畔的嘈杂与嗡鸣彻底混乱,她终于疲惫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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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安,苏安!”
苏安是被一声声的呼喊硬生生吵醒的。
挣扎着睁开眼后,模糊中分不清人脸,只能隐约看出一颗火红的脑袋,在洁白的背景里晃来晃去,热烈的让人眼晕。
这是……医院?她在卫生间里晕过去了吗?
“醒了!我就说没事!肯定是低血糖又犯了,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
莫名熟悉的声音让苏安疑惑又惊异,她拧紧眉头,眸光对焦,渐渐看清楚这人的五官之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扬高了八度:“苏静!”
虽然染了头发,换了打扮,但眼前这张脸,分明就是和家里闹僵之后,拿了钱偷偷出国的姐姐苏静!
这么大的反应也把面前人吓了一跳,红色的脑袋晃一晃:“苏静?我跟妈姓姜啊,姜静,你睡迷糊了?”
姜?姐姐这是和家里生气,给自己改了姓吗?
苏安愣了愣,慢一步又想到爸爸同意了吗?而且户口在家里,姐姐在国外怎么改的姓?
姜静甩一把头发,又笑:“不过姓苏也不错啦,我小时候就也想跟爸姓来着,姜字不好发音,我要是姓苏,留学就不用另外取名,听着还特像女主角!”
一番话又让苏安满心疑惑,她们姐妹两个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苏静在家时的模样谁都记得,叛逆,烦躁,浑身总是别着一股劲,时刻准备着要和谁吵一架一样,对苏安夜大多是不耐烦的臭脸,更加不会这样松弛的闲话玩笑。
漂亮国让人改变这么大吗?还是姐姐在那儿谈恋爱了?嫁人了?
苏安顿了顿,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知道了?爸怎么说?”
爸爸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姐姐进门,苏安觉着对方大概是偷偷跑回来,家里还不知情。
苏安扭头环顾,隔过病床,在窗前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妈……妈?!”
第一声是呼喊,第二声妈就是纯粹的疑惑。
看五官身材像是妈妈没错,可是看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妈妈也换发型了?妆容也换了……还穿着女式西装?
苏安从来没见过妈妈穿西装,虽然公司是爸妈一起搞起来的,但步入正轨之后,妈妈偶尔去爸爸的公司,都会特意换上裙子,说是裤子会显得太强势。
姜定芳也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只是手上还打着工作电话一时不好停,这时也走过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姜静抢先告状:“妈,安安好像摔傻了。”
“别瞎说。”
姜定芳收起手机,伸手摸了摸小女儿的额头:“醒了就好,还晕不晕?”
苏安看着靠近的人,脸上也更加困惑。
刚才只注意衣服,现在走进了,她就也在妈妈身上发现了新的不对。
苏安犹豫:“妈,你好像……变年轻了?”
说年轻也不太对,妈妈眼角的纹路还在,皮肤并没有做了医美的白皙紧细,身材也没苗条、甚至更结实了一点。
但是苏太太整个人的状态,却都透着从没有过的精力充沛,就是叫人感觉很干练年轻。
姜静:“什么话嘛,妈本来也不大,才刚过六十。”
苏安愣了愣,越发觉得刚回来的姐姐不太对劲:“什么六十?妈哪有那么老?”
上一辈人结婚都早,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苏太太今年才该过五十岁生日。
姜静又笑一声:“你糊涂啦?六十算什么老?医学发展日新月异,人类平均寿命都一百一十五,妈才六十且长着呢!”
寿命一百一?人均?这么离谱的数字只叫苏安一下都不知道从哪反驳。
世界上最长寿的人活了多少了来着?
“你妹妹刚醒,别老欺负她。”
姜定芳拦下长女的嘲笑,又纠正:“还有你这话就不对,最新统计数据,花国人均寿命是91.2。”
姜静不太服气的念叨:“那不是boy们活的太短拉低了嘛,我也没说错。”
姜定芳:“注意用词,不是boy,是男人、男性。”
姜静啧了一声,明显不耐烦——
这个表情倒是和苏安记忆中的苏静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