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哪所学校?”“还是说在文工团?”“是不是音乐学院,叫啥名字,我听过没有?”一提到跟唱歌和表演的事情,林素兰根本就停不下来。那是她年轻时的梦想。叶伯常听老爸说过老妈的年轻的事。战旗到云铁局选苗子,林素兰参加了,不过没选上。这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林宏涛他们几个成天到晚说有人找了关系,把本该属于林素兰的名额给顶掉了。他们是多想把林素兰捧成一只金丝雀,好为他们一家子争名夺利,为他们多挣钱。这件事,抛开公平性不谈,难道安慰一下自己的亲人都不会吗?他们的言论说的时间长了,在林素兰的心里埋下了祸根。她本来可以接受失败,但没办法接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后来会经常出现失眠多梦,幻视幻听,加上表演型人格,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动不动就要跟人来一段。而现在,叶伯常能控制住他妈的唯一方法,就是和唱歌有关的事情。叶伯常小声说,“是音乐学院第四附院。”(O_O)林素兰呆呆地看着儿子,“还有这么个学院?”叶伯常肯定地点头,“有的,只招有功底的,在专业领域上有一定造诣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林素兰转身就去翻衣柜,去找衣服。“儿子,你帮妈妈看看,哪件衣服合适。”“还有,到时候要不要面试?”“我唱哪一首歌合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北国之春?”“算了,还是唱孤独的牧羊人吧,花腔,花腔好!”林素兰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一边找衣服一边唱歌。很快便转头看着叶伯常,“儿子,要不,今天晚上就带我去吧?”叶伯常说,“今晚去不了!”“教授要看你这两天的表现。”“你晚上不能唱歌影响邻居。”“不然品德不过关,人家不收。”林素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唱,不唱!”叶伯常说,“这几天你也不能告诉人家你要去上学。”“如果被人知道了,会抢走你的名额,你年轻的时候没进文工团,不就是被抢了名额吗?”林素兰的眼神当中有了惊恐,她害怕真的有人会来抢她的名额。娘家人成天到晚的念叨,反复地给她的心理暗示,这都是加重林素兰被害妄想症的原因。林素兰的头摇起来像发抖,双手捂着嘴,小声说,“不说,我谁也不告诉。”叶伯常能让老妈不再影响邻居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对了,学费很贵,他是国内顶级名师,也不带一般的学生,学费不会便宜的。”叶伯常是在跟林素兰要钱。林素兰也很配合,“你爸的存折在我这里,有钱交学费。”叶伯常等的就是老妈这句话,“那你把存折给我,我明天就把钱取了去交学费。”“去晚了,排队时间太长,拿到钱,没了名额你也去不了。”林素兰说,“那我去取钱啊……”叶伯常指着音箱上的座机,“你要守着电话,招生办的来电话要本人接,万一要让你在电话里唱一段,我又不会唱,把你的电话面试搞砸了,你会怎么办?”林素兰瞪着大眼看着叶伯常,“我会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就像你小时候一样……”这是叶伯常的亲妈,有几次她差点把小小的叶伯常从楼上扔出去。幸亏叶平保住了叶伯常的命。叶伯常不恨,以前会难过,现在很平静。人的焦虑与内耗绝大多数源自于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本身不是没办法,而是执行力不强。解决内耗,只需要简单粗暴去做,就能解决掉九成以上的内耗。叶伯常面对疯批老妈很平静,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治好了自己的内耗。林素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内衣,拆开线,从当中把存折拿了出来。林宏涛拿走了银行卡,但他没有密码。存折在林素兰的手上,叶伯常一直问存折的下落,也没问得出来。林宏涛最终骗林素兰拿出了存折,带着她拿身份证去了银行,把钱给套了出来。在当时看来,这两万多块,对叶伯常的打击没那么大。可是再过几年,就知道这两万多块用对了地方,应该算是第一桶金。有了第一桶金,叶伯常年轻时不必抠搜和拮据,也能保证林素兰以后的治疗和生活品质。不能唱歌,不能四处声张的林素兰乖了很多,搬了椅子坐在红色的座机前盯着电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招生办打来的电话。叶伯常做了晚饭,让她上桌吃,她也不愿意。只得把饭菜装在一个碗里递她手里。林素兰的胃口很差,吃不了什么东西。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的时候,不会有什么胃口的。而精神分裂症在狂躁症这个极端的时候,极有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厨,做一桌子的菜,邀请很多人来吃饭。可是他本人依旧吃不下什么东西。胃口越差,病情恶化得也就越快。叶伯常后来和一个心理医生聊过,她说这事不难理解,想象一个健身的人,增肌周期结束时要减脂控碳水加轻断食的时候,他是个什么状态?内分泌失调,睡眠质量差,失眠多梦,情绪暴躁。把一套再放在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人的身上时,他的病情恶化是不是就特别能理解了?林素兰被硬控只是暂时的,等控制效果解除之后,该发疯一样发疯。她需要的是专业的治疗。叶伯常看了看手里的名片,这件事,周末再办。拿出笔记本电脑,叶伯常没有开D盘,没有选择当一个宅男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