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二！”老顾也就不哆嗦了，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很划算，同时叶伯常也能接受的价格。然而叶伯常却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景姗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要是本帮菜吃烦了，我知道一家川菜还不错。”景姗点头说，“那今天晚上就吃川菜。”叶伯常看看老顾，再看看廖星，“两位，今晚川菜，我请客。”老顾急了，“叶先生，你看你看，不是在谈价格吗？”“怎么又扯到今天的晚饭了，你很饿吗？”叶伯常说，“老顾，我是觉得你很饿。”老顾摆摆手，“我不饿呀！”叶伯常说，“你不饿，你狮子大开口？”廖星：……老顾：……叶伯常说，“昨天，整个联洋片区二手房挂牌至少多了两千个单位。”“均价在一万一千五左右。”“你要是报个一万一，我都不挑你的理。”“张嘴就是一万二。”“老顾，你的房子比别人高级吗？”“浦东现在房产中介九十八家，没有一家门口排队看房。”“全是来卖房子的。”“你可曾还记得，零三年零四年，新楼盘开售在半夜，为了抢一个号，老头老太太连夜排队的场景。”“现在什么情况，你难道心里没数？”“你当现在是零四年上半年的行情呢？”滨海前两年的行情是什么样子呢？上午带人看房，房价两万，交了五万的定金。下午房东毁约涨价，单价要到两万二。买家不同意。按合同，赔付定金两倍，买家赚五万。卖家感觉是亏五万，但房价总价多赚三十万到四十万。滨海的房价每天都在上涨。热门片区一房难求。新楼盘开售即售空。房产中介把好楼层，好户型，好朝向捂在自己的手里。先把难卖的给卖得差不多，再把好的放出来，同样一栋楼，价格能相差一两百万。售楼小姐赚的佣金也要多出好多来。这就是零四年的滨海楼价疯狂的样子。后来不是出了一部电视剧，讲宋书记和海藻的，写的就是这个时间段的滨海。本地人几代挤在弄堂里，盼拆迁。外地人掏空几个钱包付个首付，住新楼。推动房价过快上涨的根本原因，一个是供需，一个是国资，再加上炒房团，瞬间把价格推到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现在，正宏观调控的风口浪尖。有人带头砸盘的情况下形的踩踏。什么叫踩踏，就是口子只有这么大，出不出得去，看脸。叶伯常看着老顾，“我就是那道口子，你能不能出来，主动权在我的手里。”“不在你那里。”“老顾，还是当朋友吧！”“和你谈买卖，伤感情。”叶伯常谈笑自如，但字句如刀，像在刮老顾的脸似的。说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老顾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倒计时的地雷。他把电话拿起来就给挂断。刚放下，又会响。叶伯常笑呵呵地问，“老顾，怎么不接？万一是要买房子的，不就错过了吗？”老顾的脸狠狠地抽了一下子。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比他这个老油条可油多了。把他的套路和想法吃得透透的似的。叶伯常知道老顾准备了很多招式。比如接许多个电话，假装跟他们在电话里拉扯价格。一副一万三单价都不想出手的样子。等到叶伯常要去看房子的时候，再来几个人也看上同一套，跟叶伯常再拉扯一番从而让叶伯常再抬抬价格。总之，老顾的这些行为无非就是看出叶伯常是真的想要这些房子，但是他又不肯以这么低的价格出手。于是就用这样的方式准备套路叶伯常。只是，叶伯常好像什么都知道。并且，叶伯常耷拉着眼皮看老顾的样子，就像在看个傻逼似的。一时间，老顾的脸火辣辣的，再也不是那个自信满满有腔调的海派老潮男了。叶伯常看着廖星问，“老袁给你电话没？让你给我准备一辆车。”“我后天要去乌镇玩几天。”廖星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要不，我给你配个司机。”“你对这边也不熟，有个司机给你们开车，方便些。”叶伯常点头，“也好！”叶伯常说走就走，并没打算在滨海滞留太长的时间。五号拿到景姗的旗袍之后，便出发前往乌镇。甚至，连走的时候，都没有给老顾打招呼的。等叶伯常和景姗到乌镇后，廖星给老顾打了个电话过去，“他们真去旅游了。”“老顾……”“你在听我说话吗？”“唔……”老顾沉闷的声音，就像一头病虎似的。而电话当中还在不断地传出吵闹与吼叫的声音。廖星问，“老顾，你在哪？你那边为什么这么吵啊？”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顾突然说，“刚才，联洋这边成交了一套二手房，九千八百块每平米。”“多少？”廖星也蒙了。老顾叹了一口气，“廖总，请叶先生回来吧。”“一万块一个平方，不论户型楼层朝向，他要多少套，我给多少套。”这是老顾最后的坚持了。……乌镇下雨的时候特别的美。以前以为的烟雨江南，是那种牛毛细雨。但此刻的雨很大。景姗和叶伯常漫步在乌镇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上，雨点溅起的水花扑在景姗的腿上，又酥又麻又痒。景姗看着水道的水，好奇地问，“雨季到来的时候，涨水不会淹了空调外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