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容推开窗,倚着墙看他:“睡不着?”侯府富贵,他自小锦衣玉食,怕是住不惯外面的这些驿站和客栈。符彦挠了挠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可能有些认床,怎么也睡不下,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其实之前他刚搬来杏花天胡同也有些睡不着,虽然把侯府里自己用的床给搬来了,但到底换了个新环境,还是有些不太舒适。不过因为隔壁有郑清容,所以没两天他也就适应了。然而现在在外面,什么都是新的,还没有自己的好,他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进来吧。“郑清容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进来。符彦轻手轻脚翻进来,再把窗户轻轻关上。郑清容招呼他坐下,看着他那蔫头耷脑的模样,笑道:“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现在后悔了吧。”
“有你在我就不后悔。"符彦摇了摇头。
郑清容从慎舒给的药里找出了一瓶给他:“安神的,吃了或许能好些。符彦没顺水服下,直接干嚼了一颗,即使不苦,但到底是药,并不好吃。他平日里吃的药都是由专门的御医做成糖丸的模样,外表裹了糖衣,在不减少药效的同时保持口感,尝不出药味,是以他习惯性地干嚼了药丸。这一嚼,倒是一时间忘记了这里不是侯府,被浓重的药味刺激得眉头直皱。“你这是吃药呢还是吃苦呢?“郑清容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我能留在你这里吗?"符彦喝了水顺嘴里的药味,又抓了抓她的袖子道,“我怕待会儿回去吵醒仇善,他白日里赶路已经很辛苦了,要是再被我打扰,我良心不安。”
郑清容看着他,挑了挑眉。
这才是他过来的目的吧。
符彦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我睡相很好的,不抢被子不打呼,不乱翻身不磨牙,给我一点儿位置就行。”
他这模样,倒是让郑清容想起了之前在扬州养过的一只小羊,不仅会帮她除草,还会帮她挑东西。
白白净净的,也是和他现在这般一样乖。
对于乖的人和物,郑清容一向没什么抵抗力,于是点头同意了,示意他去榻上休息:“去吧。”
符彦欣喜若狂:“郑清容,你人真好,特别特别好。”郑清容已经习惯了他的夸人方式,不是好就是特别好。符彦往榻前走了几步,回头又问:“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外侧。"郑清容道。
睡在外侧能更好地应对突发事件,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符彦应了声好,睡到了里侧,侧身趴着,注视郑清容洗漱。他发现她喜欢先洗左脸,再洗右脸,然后再是额头和下巴,很有规律也很有顺序。
看到她要拆头发,符彦直接从榻上跳下来,自告奋勇:“我帮你。”郑清容由着他。
有了上回绞头发的经验,符彦这次梳头发已经能触类旁通了。他很喜欢她的头发,当初给她绞头发的时候就偷偷绕了一圈在指尖上抚摸,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触碰她的头发,他就不需要再掩饰了。郑清容看到他的动作,笑问:“我的头发有这么好玩?”“不是好玩,是好看,是喜欢。“符彦道,“以后都由我给你梳头好不好?”“你会?”
“我可以学。”
郑清容笑了笑,算是应了。
她发现符彦确实很好学,射箭要学,左手书也要学,现在梳头发也要学。吹了灯,两个人躺在榻上,郑清容有些累了,平躺阖眸。符彦还是第一次跟她躺在一起,很新鲜也很稀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郑清容闭眼道。符彦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就轻轻抱着,不会限制你翻身的。”
郑清容觉得好笑:“这是什么说法?”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比安神的药管用多了,我想靠近一些。“符彦道。“嗯?“郑清容不解,“什么味道?”
她可从来不用什么熏香的,女扮男装但凡身上有什么味道遗留,暴露的风险很大。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干净、澄澈的味道,让人很放松,很心旷神怡。“顿了顿,符彦又道,“而且昨晚你已经抱过我了,我今天也想抱抱你。”礼尚往来吗?
听他这话的意思,不像是真有什么味道,郑清容也就没管:“可以抱,早些睡。”
符彦手环上她的腰,怕她不舒服还调整了几次姿势,一边调整一边问会不会让她难受,确认她没有感到不适这才松了口气。最后符彦蹭了蹭她的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篓子里的小黑蛇探出头来,看着榻上的二人,吐了吐蛇信子,记下这一幕。接下来几天倒是顺风顺水,出使队伍白天赶路,晚上驿站投宿,没遇到什么事。
然而京城里却炸开了锅。
霍羽在礼宾院休息了几日后,差不多恢复了气力。这么长时间不见人,怕引起东瞿这边的怀疑,他也不好一直不露面,是以他挑了个日子,说是出去散散心。
屈如柏和翁自山看见他能下地走了,又是欣喜又是惊恐。欣喜是因为阿依慕公主病好了,他们就不用顶着压力做事了。惊恐则是因为怎么病才有点儿起色,又要出去了,可别又搞出什么事来,郑大人不在,他们可架不住公主搞事。
然而霍羽说只是坐着轿子遛达一圈就回来,不会做什么。屈如柏和翁自山将信将疑,但是把公主困在礼宾院也不好,指不定把公主惹急了做出什么事来,那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所以,就算百般不愿,也只能去准备了。
霍羽坐上轿子,总算是接触到了久违的阳光。再在礼宾院躺下去,他估计要发霉了。
人们难得再看到他出现,都有些好奇。
自从上回蒙学堂出事,可就没再看到南疆这位公主出现在人前了,说是一直在养病。
是以乍然看到他坐着轿子出行,都在远远地围观。霍羽在轿子里闭目养神,阳光暖暖的,轿子稳稳的,他都有些想睡觉了。本来打算浅浅眯一觉的,却忽然在街市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肉干?
霍羽陡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