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依水成街,各式乌木烫金牌匾标注的“老字号”挤成一片。
车子在街口就彻底停止了前进,骑着单车的大爷打着铃铛,“叮铃铃”穿街而过,穿花袄的大婶挎着菜篮子,结伴成群地同街边卖花的奶奶讲价。
连个正儿八经的停车场都没有。
沈初棠在街口下了车,好在街道看起来清爽利落,虽噪杂,但乱中有序,烟火气十足,否则她大概率会转身就走。
在路边泊车收费点停好车,沿着一排枕水的“老字号”一一找去,却始终未见那家“侬好小吃铺”,就在她即将失去所有耐心的关头,一只较周边其余牌匾要小一号的小门头出现在眼帘。
看清匾额上的字后,沈初棠眼眸一亮。
就是这家了!
侬好小吃铺!
她的视线由牌匾下移,看向那口支在门前的铁锅,炉火烧得正旺,半锅热油,老板站在灶台后,热火朝天的炸着糕点。
白白胖胖的面剂子在老板娘的手下,一拉一扭,“呼噜”一声滚进热油里,“噼里啪啦”炸起油星子,煎至金黄,再捞出,滚一遍糖霜,装袋售出。
沈初棠的眉头即刻拧成了一团。
好标准的糖油混合物。
这吃完得长十颗痘痘吧!
她抿一抿唇,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前方等候的人群一一取了餐离开,老板娘站在案板后,抬头看一眼,热油熏蒸过的脸颊红润有光泽,对着沈初棠盈盈一笑,“妹妹,想契点撒物事?”
沈初棠没听懂,一脸懵地“嗯?”了声。
老板娘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来旅游的,笑呵呵地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想吃点什么呀?”
她看一眼案板上整齐排列的面剂子,“额……”了声。
老板娘看出她的犹豫,热情地同她推荐起来,“猫耳朵吃伐?尝一尝?再加一碗泡泡小馄饨,保准你吃得好,再多你就吃弗掉啦!”
虽切换了普通话,但还是会掺杂一两句方言,沈初棠这回大致听懂了。
推荐她尝尝猫耳朵和泡泡小馄饨,刚好和那位小粉丝推荐的一样。
她看一眼在热油里翻滚的面团,问了声:“这就是猫耳朵?”
老板娘笑着应:“嗯呐!”
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不好意思辜负此番热情,点点头,应了声:“行。”
老板娘闻声瞧她一眼,顺势又丢了个“猫耳朵”进油锅里,再抬头时嘴角笑意依旧灿烂,“妹妹,嫩个皮肤好好啊,一卡一包水呢!”
这句沈初棠也听懂了,笑着回了声:“谢谢。”
在店里寻了个靠墙的小桌坐下,看着虽擦得锃亮,但却依旧可见岁月剥蚀痕迹的小桌,沈初棠又一次后悔了。
应该要外带的。
小店这会儿不忙,泡泡小馄饨和猫耳朵很快上桌。
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装了满满一碗,葱花油星飘在汤底上,除了不大看得出常规馄饨里满满的肉馅儿,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搁在碗旁的骨瓷小蝶里还装了一只金灿灿的猫耳朵。
沈初棠从筷筒拿出一套一次性餐具,面色略显为难地夹起猫耳朵,先递到鼻子前闻了闻,确定没有厚重到腻人的油烟气后,才缓缓递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却软糯有嚼劲,搭上外层裹的糖霜,竟不甜不腻,口感恰到好处。
紧拧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味蕾大受鼓舞,她拿起调羹,决定再试试泡泡小馄饨。
屋外又有客人来,清润的男声说出点餐需求:“两个猫耳朵,一份桂花糖藕,打包带走。”
老板爽朗应一声:“好嘞!”
沈初棠垂眸咬一颗馄饨进嘴里,受热鼓涨的馄饨皮吸饱了汤汁,在口中炸开,有种在喝馄饨的错觉。
将这份餐食解决得七七八,她起身打算结账离开。
老板娘从案板前转身,问她吃得怎么样,她中肯给出评价,“还不赖。”
老板娘笑呵呵邀请她改天早上来吃头汤面,她做东请客,为的是还从未在自家小店见过这么标志的姑娘。
沈初棠面儿上笑着答应,心里却暗暗道不会再来了。
口味归口味,她还是习惯不了坐在这种环境里享用早点。
要知道,在沈家庄园她都是在花房阳台里惬意享受早茶时光的,只是来了南临,受天气影响才不得不待在室内吃的。
从侬好小吃铺离开,沈初棠在街口找到自己的车,三两小年轻围在她的车前,拿着手机拍照。
看着她走近,随同手中的车钥匙,车子闪了一下,几人立刻从车边站到了旁侧的人行道上,行着注目礼看她上了车。
“吓死人啦!好大一枚鸽子血!”
在车门关上前,她听见了其中一小姑娘的艳羡声。
拨一拨颈旁的头发,启动了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再次惊得路边的几人如雀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鸟,嘴巴依次张成标准的字母“O”。
将包包随意丢到副驾,她看着车前挡风玻璃,随手摁下档位键,松开制动,踩下油门,潇洒离场。
然而,就在油门踩下去的瞬间,感受到的不是熟悉的推背感。
一下沉重的撞击力从车尾传来,同时伴随保险杠断裂的巨响。
沈初棠整个人出于避难本能地趴扶在方向盘上,往下缩了下肩膀,惊呼了一声。
待车厢完全稳定下来,她才缓缓抬起头,看一眼车外。
人行道上的那几位小年轻还没走,只是嘴巴张得比之前更大了,眼睛犹如来回巡视的侦察机,左右轮转不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脑空白了一瞬,沈初棠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被追尾了!
满心惊恐瞬间被气恼取代,小火车的烟囱“呜呜”鸣叫。
什么人呀?!
会不会开车?
她气势汹汹地开门下车,要去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