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稻草下面赫然躺着一个男人。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全身四肢皆被齐根斩断,创面末梢已经干涸长出一点肢端,像只扭曲的虫子。犹如她曾在书中见过的人彘,不过这人没被挖去眼珠,割掉舌头。还能说话视物。
长鸢怔愣将烤鸡递到他嘴边,那人在地上蠕动支起脖子疯了般去啃食半只烤鸡,边啃眼中边不停掉落大颗泪珠。
连咬到舌头嘴角流下血渍都浑然不知。长鸢眉头轻蹙,想让他慢点吃不要呛到了。
那人却置若未闻甚至连骨头都一一嚼碎咽了下去,他舔舔唇边油渍,一番风卷残云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借着月光,长鸢才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容,年岁不大,牢狱之灾并没有消磨掉他眉宇间的少年意气。
到底是犯了什么重罪才沦落于此,长鸢嘴里的话琢磨了几个来回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起,可那人却先与她搭上了话。
“谢谢你的烤鸡啦,自从进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小爷都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他的声音粗哑,好像已经许久没张嘴说过话。这下她也不像方才那样怕他了。
“你在这呆了有多久?”
那人脸上脏污凌乱得不堪入目,发丝打结成团。长鸢没有想到,他变成这幅模样后竞出奇的乐观,眸光熠熠,
“唔。两年还是三年?记不大清了…“他皱眉回忆着,似是陷入悠远的记忆中,而后突然生出急切。
“对了,你在这能吃上烤鸡定是挺有能耐。等你哪天出去了,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她席地而坐,与他攀谈起来。“什么人,叫什么,家居何地?”“叫徐茹,家住永宁城尾,是……我爱慕之人。“他磕磕巴巴艰难说出这几个字,眼神飘忽。
长鸢挑眉轻笑,反问道:“那她为何不来见你?”“她,她……“他黝黑脏乱的脸上突然涨红,不知道她这句话怎么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很不情愿别过脸去不愿再说话。他没有手脚却能熟练缩进潮湿恶臭的角落中,脸冲着墙壁,看不清表情。良久之后,她困得直点头,甚至要进入梦乡。那人才幽幽开口。
“从前我年少无知,仗着自己家财万贯欺负过不少人。她多次管教我也不听,害得她生气再没理过我……
声音嘶哑极了,像是砂砾重重磨过嗓子。
“若是,若是你能找到她。代我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就行了,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
他的眼眸生出一丝期待,挣扎片刻后又渐渐暗下去。“那你叫什么?给你带话也总要知道名字。”永宁城尾…徐茹,长鸢内心琢磨,他们一行人就住在城尾,等出去了再向周围打听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