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大婚
张溱自收了柳惜瑶为义女时,便在刘府为她特地空了一处院子,那时她虽还未曾见过柳惜瑶,却是觉得能让宋濯求到她面前的女子,必然有那值得之处。张溱膝下并无女儿,唯有两子,京城皆知刘御史后宅安宁,婆母与两个儿媳相处融治,令人羡慕,有人以为是张溱顾及刘府名声,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实则她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将她们当做自己亲出一般,从来都不曾苛待过。如今,她算是有了自己的女儿,且从两人头次见面时,张溱就觉得柳惜瑶极合她眼缘,再后来,两人在那长公主府又一同经历生死,于张溱而言,这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的女子,便也被她视为亲出。大婚定在十月初三,九月刚至,张溱便将柳惜瑶接到了刘府,要她务必从刘府出嫁。
柳惜瑶原本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刘府没有半分敷衍,不光是张溱,还有那两位嫂嫂也忙前忙后,大到凤冠嫁衣,小到绣鞋香囊,皆陪她细细选之天气逐渐有了凉意,柳惜瑶的心底却是慢慢生出了一股暖意。大婚前的这一晚,张溱来到柳惜瑶屋中,她拉着她的手,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她与柳惜瑶说,若日后宋濯欺负了她,莫要忍让,直接寻来刘府便是。她说这是二人的缘分,也说她认女儿不是随口就应下的,说到动情之处,张溱也拿起绣帕擦了眼角。
临走前,她忽然问柳惜瑶生母临终前,可有何遗物给她。柳惜瑶略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寻出了那根白玉簪,交到了张溱手中。张溱轻抚着手中的簪子,与她轻声道:“这样好的女儿,合该亲眼看着你出嫁才是。”
柳惜瑶起初还不知张溱为何这样说,直到大婚当日,她来堂中与父母拜别之时,看到上首的张溱,那墨发中只有这一根白玉簪时,柳惜瑶顿觉心头一震,瞬间便红了双眼。
这一刻,柳惜瑶仿若感觉到柳茹就在这堂中,她也红着眼,却面含笑意地望着她,朝她缓缓颔首。
喜扇被高高举起,遮住了那渐湿的眼睫。
她深匀着呼吸,努力将那不住翻涌的酸痛朝心头压下。在这一瞬,喧哗热闹的周遭倏然传来了那熟悉的温润声音。“瑶儿,我在。”
宋濯的声音很轻,很低,几乎只二人才能听到。话落时,他将掌心那微颤的手轻轻捏了捏,又用拇指在手背上不重不轻地蹭了两下,随后他便牵着她,一并朝那外间迈步。若是从前,柳惜瑶定会强忍不住,顷刻间便会泪如泉涌。然而今日,她已是学会不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皆能得体地展露笑颜。入了宋府,拜堂成亲之时,宋侯爷与荣华县主皆坐于上首,宋澜与宋滢则在两月前去了安南,并未到场。
舅姑不在场,旁人兴许会议论,但柳惜瑶与宋濯皆不在乎,又或者是说,如今朝野上下,无人敢让那些传言入了两人耳中。皇上未至,贺礼却是让马大监亲自送至宋府。柳昭仪怀了子嗣,也未能到场,但那所赠贺礼也是极为贵重。同牢合卺,却扇结发,宴谢宾客,到了最后一切喧闹皆是散去,已是到夜阑之时。
房内再无旁人,只两人坐于那鲜红的床榻上。宋濯知道柳惜瑶今日疲惫,便起身先帮她褪去了那繁重的礼服与凤冠,随后才将自己那身鲜亮的红色脱去。
搁下喜帐,他揽她入怀,并未有所心急,而是借着那灼灼橙光,朝她面上看去。
“瑶几……“他唇中带着些酒香,微哑的声音好似呢喃,“可能与我说……那句不悔,是不悔何事?”
自他看到她在醉酒后,写下的那番话后,他便一直想要问她,可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直到今时今日,两人礼成,她彻彻底底与他成为夫妻,他才终敢出声问她。
“是因相信于我,方才不悔,还是因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宋濯见她好似愣住,便又低低道,“瑶儿,你我已是礼成,不论是和缘由,我皆会坦然接受。”柳惜瑶喝了那合卺酒,口中亦是有股淡淡酒香,且脸颊也染了绯红。她抬眼朝他看来,轻柔的嗓音里也透着些许疲倦,“是此生不悔之意,不论于你,又或是于其他,我皆不悔。”
宋濯神情微怔,片刻后唇角缓缓上扬,他朝她耳旁凑近,用那又添了一丝沉哑的声音问她,“那瑶儿的那句惊鸿一瞥,又是从何时开始的?”柳惜瑶的思绪渐渐飘远,飘去了十二岁那年,她随母亲一道去看望病重的老夫人。
这是柳惜瑶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宋濯。
那个时候的她,尚还不知什么情情爱爱,只知那位长身玉立的表兄,生得实在太过俊美,也不知为何,她在看到他后,脸颊会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度,她移开视线,不敢多看,却又好似忍不住般会悄悄再望一眼。她从老夫人口中,听到过无数次有关宋濯的事。她会想他是如何读书识字的,也会想他在老夫人身前恭顺孝敬时的模样,还有他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所以,她在幽竹院里独自熬过的那些年里,从未有过去扰他的冲动,因为他在她眼中,是那般的高不可攀。
再后来,她被逼无奈,不得不去寻上他时,她会是如此的心虚与歉疚。她觉得她是在指染他,觉得他这样一位翩翩君子,怎能被她如此哄骗?“所以,在你得知我并非如你想象中一样无暇之时,心中便生出了恐惧与失望?"宋濯温声问她。
柳惜瑶如实地点了点头。
宋濯长出了一口气,将臂弯慢慢收紧,与她紧紧相贴。“凡人,皆有欲念,而我也不过只是凡人罢了。”“我身处于侯府之中,自幼就需那般行事,日后才能得以守护自身与所要拥护之人,而非我原本底色便是如此,一切不过是世道所迫。”“若你并非被情势所逼,抛开所谓身份地位,以你的心性而言,只会是我指染与高攀于你…
“瑶儿,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你。”
“往后余生,我将我交于你,可好?”
宋濯温润的嗓音在面前缓缓道出,柳惜瑶红了眉眼,鼻根处再次生出酸意。“好。”
柳惜瑶点头应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