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完结倒计时
桑格脸色瞬间白了,指尖攥得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屋外的风卷着冷意进来,周元窈盯着她躲闪的眼神,忽然笑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他若没来,你方才何必慌成这样?”正说着,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屋外便没了动静。周元窈抬眼望去,门帘被人从外面轻轻掀开,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江与安站在门口,素色衣袍沾着南国红泥,袖口还泅着半干的水色痕迹。他比半月前清瘦了太多,颧骨微微凸.起,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唯有那双眼睛,望着她时依旧有些许亮光,只是亮里裹着一层红血丝,像燃到尽头的烛火。“你来了。“周元窈开口,声音忽然有些发紧。江与安没应声,只是缓步走到榻前。
周元窈手臂上裹着厚厚的药布,是那日坠崖时撞到石块的伤。他指尖动了动,终究没敢碰,只低声道:“巫医说,殿下心疾需静养,不该动气。”
“我的事,与你何干?"周元窈别开脸,“你那药……是用什么做的?”他垂眸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南国巫医有古法,用活物心头血入药,能压心脉急痛。”
周元窈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他。
“江与安!"她声音陡然拔高,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你如今这副死样子,还敢用心头血?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江与安却笑了笑,那笑意很淡,落在苍白的脸上竟有些易碎:“总不能看着你出事。”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盖在膝上的被子,神色微闪间,万千思绪都被他隐匿起来,“殿下是南国储君,不该在此事上冒险,不值得。”周元窈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看着他说话时微微发颤的指尖,忽然说不出话。“难道你就值得?”
“谁要你救。“她别过脸,声音闷闷的,眼角却有些发热,“我还没死,手底下就有人背着我做这些蠢事了,你此次出来,有多少混账给你周旋通风报信?”江与安没反驳,只是安静地站在榻边,许久,他才哑声道:“是我的主意,不必迁怒旁人。”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发梢,竟像落了层薄雪。周元窈忽然掀了掀被子:“滚出去吧。”
江与安愣了愣。
“站着挡光。“她语气依旧硬邦邦的,眸中蕴着化不开的冷意。她抬了抬手,目光扫过袖口那片水色痕迹,指尖无意识蜷了蜷。心头血。
心头血……
“心头血?"她忽然笑出声,病后的嗓音带着几分刺痛,“江与安,你如今连讨好都学得肯这样下血本了?是怕我记恨你从前把我关在偏院,任由你那小情。人欺凌?还是怕我想起,你为了一己之私,亲手剜我血肉,让我像个傻子似的乖乖等着你回头??”
江与安的脸色比刚才更白,指尖攥得指节泛青,却只是垂眸:“那些事,我没资格求你原谅。”
“你当然没资格。“周元窈掀被子的动作重了些,布料摩.擦着伤口,她却像没察觉,“可你凭什么觉得,用一碗心头血就能抵消?你救我,是想让我往后看见你这副样子就心;软?还是想让我对着你这′救命恩人',连恨都不敢恨了?”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帕子捂在唇上时,周元窈清楚看见那素色布料上瞬间泅开的红。她忽然没了声音。
屋子外的风卷着枯枝败叶打在窗上。
“滚出去。“她重新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别用你的血脏了我的地方。”江与安咳完,把染血的帕子攥在袖中,指尖在她榻边的木沿上轻轻碰了碰,又立刻收回,像怕烫到她,“我不走。”他声音哑得厉害,“巫医说你今晚可能还会犯病,我就在外间守着,你若见不得我,我不进来便是。”
他转身要走时,周元窈忽然盯着他的背影开口:“江与安,你现在做这些,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可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我越觉得恶心,就像当年你一边把我推进深渊,一边又给我递希冀,你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觉得该做,从来没问过我要不要。”
他脚步顿在门口,阳光落在他半边背上,却暖不透那身浸了寒意的衣袍。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是,从前是我混账,但这次……让我守着。”周元窈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被子里,“回京后,你进禁足不得外出,此次协助你离京之人,人人严惩。”
闻言,江与安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到外面。她鼻尖萦绕着那碗药的腥味,混着屋子外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殿下。"桑格轻手轻脚走进来,手里捧着刚温好的粥,“巫医说您得吃点东西。”
她瞥了眼屋子外,声音压得更低,终究有些不忍,端详着周元窈的脸色半晌后,须臾才谨慎开口道:“江公子就守在廊下,方才奴婢路过,见他扶着柱子站不稳,帕子换了好几块了。”
周元窈没动,隔了半响才闷闷道:“他死不了。”话是这么说,指尖却把被角攥出了褶皱。
桑格把粥碗放在床头小几上,犹豫着开口:“其实……江公子这次南下,路上就没好过,侍书偷偷跟微臣说,他出发前咳得厉害,连路都走不动,是硬撑着上……
“住口。“周元窈猛地掀开被子,眼底泛着红,“他做这些给谁看?是想让你来说情,还是想让我记着他的好?再多说一句,休怪我不免往日情谊。”桑格被她说得一缩,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息”“出去。“周元窈打断她,声音发颤,“让我一个人待着。”桑格没法,只能端着没动过的粥退出去。
屋子内重新静下来,窗外的咳嗽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风卷着落叶的声响。
周元窈盯着屋顶,忽然觉得心口那处刚缓下去的疼,又开始隐隐作祟,不是心疾的绞痛,是像被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扎着的痛,又酸又麻。她终究还是下了榻。
披衣走到窗边时,正看见江与安靠在廊柱上,背对着她。外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能看清他单薄的后背。他手里攥着那块染血的帕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没再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