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痕的突起摩擦着宁玛的脸。
宁玛握住他的手,在烟花给予的一瞬间明亮中看见那道疤,她问:“真的再也不回国外了吗?可是你曾经付出了这么多。”周亓谚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珍而重之地第一次说出那句话:“宁玛,我爱你。”
宁玛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却有眼泪一颗砸在他手指上,鬼使神差地,宁玛突然低头,以舌尖将泪滴和伤痕一起轻轻舔舐了一下,像是初生的小兽下意识的举动。
“你猜咸的还是苦?"宁玛并没有完整的问出这句话,她被周亓谚捧住颊腮,被他吸吮舌尖。
如他所说的圆月在烟花落幕之后,从沙丘后面缓缓升起来,暖暖的淡淡的玉盘,和星空相比,它是那么大那么近。
而有情人在月下接吻,风沙在衣摆间穿针引线。旖旎不定,唇舌分分合合,宁玛甚至能看清周亓谚的眼睫长度。
“好亮的月光啊。"宁玛轻声说,把头靠在周亓谚肩膀,“我今天的美术史还没背完呢。”
他们坐在一起晒月亮。
周亓谚忍俊不禁,宁玛也就是小时候条件差,不然这么刻苦,到哪都会是个博士。但他也乐意陪她:“背到哪了?”“六法论。"宁玛说。
六法论,自南朝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后,就一直被后世奉为圭臬的绘画品评标准。周亓谚凭着记忆问:“是不是有一条叫随类赋彩?”“嗯。"宁玛应声。
随类赋彩,不同对象皆有不同颜色,不同颜色也皆有其指代的意义。“凡天及水色,尽用空青。凡画人,衣服彩色殊鲜微。"周亓谚当然能和她聊到一块儿,他并不是只懂西方艺术。
“这是顾恺之的意见。"宁玛一语中的,“据说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用色习惯,周亓谚,那你呢?我在你心里是什么颜色?”她想到看日落时候周亓谚说过的话,他说找到了自己的金光。宁玛心里像是忽然腾起了小火苗,继续追问:“我是金色吗?”周亓谚摩挲着她的发顶,笑得悠扬:“是所有和金色一样耀眼的颜色,像阳光、蜜蜡、杏子,世界中一切明亮温暖的代表。”宁玛从没想过,她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她觉得自己今晚的内心,丰沛到能淹没整个沙漠。
她笑眯眯仰起头,响亮地在他嘴唇啵唧一口:“周亓谚。”“嗯?”
“我也很爱你。”
沙丘上的月亮那么大,照前人,照今人。人生如作画,从来就没有固定的搭配,只需凭心而动,随爱赋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