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望舒脸上淤青肿胀,嘴角裂开一道血口,身上沾血的甲胄还未卸去。她双眼充满血丝,正阴沉着脸用冰帕敷嘴角。“娘子。”
袁望舒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并未出声。
此人名为江秀,是当年随她母亲北伐鲜卑的心腹,如今在司农阁任司农典使要职,深得母亲器重。
江秀拱手作揖,语气凝重,“下官今夜突闻此事,心下忐忑不安。不知娘子伤势如何?园中损失可曾清点?”
袁望舒恍若未闻,只问:“母亲如今尚在宫中,是已经知晓今夜此事?”“正是大司农密令下官前来。“江秀稍作迟疑,压低声音,“此次流民暴动影响恶劣,恐已惊动圣听。若天子震……
“我……我不过略取了些许利钱。"袁望舒攥紧冰帕,深呼吸几口,嗓音嘶哑,“今夜之事我也始料未及。你去禀告母亲,三弟缚雪我已安置在城郊清凉山庄,万无一失。”
“无论发生什么,娘子始终是汝南袁氏的嫡系血脉,是大司农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江秀突然正色,一字一句顿出,“娘子虽出身簪缨世家,却深得大司农言传身教,深知民为邦本′之理。此次奉命安抚流民,绝无半分贪墨之举。”袁望舒敷脸的手突然顿住,直直盯着江秀。只见江秀后退三步,郑重跪地,“娘子今夜见义勇为,恰从城郊返城时遭遇暴乱,当即率领百余府兵,与金吾卫桓都尉、王统领等人并肩作战,清剿暴徒,护佑百姓。此等义举,下官实在惭愧。”“江…伯母此话,属实是言重了。伯母快起。"袁望舒抬手虚扶。江秀顺势起身,继续道:“娘子本心纯善,并无大错,只是受了底下人蒙蔽,未能察觉贪墨之事,顶多算个失察之过。况且……“她指了指袁望舒包扎的手臂,“娘子在此次平乱中负伤,却仍心系百姓,亲自拟写请罪文书呈交宫内,更主动前往金吾卫衙门配合调查。这般担当,实属难得。”语罢,江秀侧身示意,身后的人立即从漆木箱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在案几上一一摆开。
袁望舒听到这儿,已然明白江秀的用意。她站起身,拱手一礼,“典使教诲,望舒铭记于心,定不负母亲栽培之恩。”几人迅速铺开宣纸,注水研墨,将狼毫笔恭敬递上。袁望舒执笔挥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一篇字字恳切、情真意切的请罪文书便已写成。
待墨迹稍干,江秀小心折起文书,收入锦匣之中,“还望娘子好好收整一番,将先前克扣的赈灾钱粮尽数补还,天亮之后便可前往金吾卫处了。”袁望舒颔首,亲自提着灯笼,将江秀一行送至园门。待车马远去,她转身回园,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开我私库,拨出三成钱粮,用于赈济受灾流民,补偿坊市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