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天跟我进宫去。”他边吃边道,“皇后娘娘念着你。”
朱英咂了咂嘴:“那我该留着肚子,明天去宫里吃好的啊。”
两人相视大笑。
翌日,坤宁宫。
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宫人们蹑手蹑脚地穿梭其间,连说话都压着嗓子。
凉亭下,朱元璋与朱标相对而坐,棋盘上黑自子交错,正杀得难解难分。
不远处的空地上,马天正与朱棣比划着拳脚。
“舅舅这招“猛虎下山’力道是足了,可若遇上擅长腾挪的对手,怕是难占先机。”
“你这小子,不愧战场出来的,懂得倒不少。”
另一侧的紫藤花架下,马皇后手里捧着一卷《女戒》,吕氏在旁轻声讲解。
池塘边,朱英正陪着朱允通逗弄水里的锦鲤。
朱允通手里拿着一把鱼食,时不时撒下一把:“英哥哥你看,那条红锦鲤好大!”
朱英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假山。
朱允效带着两个小太监慢慢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走到离池塘几步远的地方,压低声音道:“按昨天说的做,莫要出了差错。”
其中一个身形稍矮的太监连忙躬身:“小殿下放心,奴婢定会救你上来,保管让那朱英百口莫辩。”原来他们谋划,待会儿经过身边,朱允坟就掉池塘里。
到时候,太监就说是朱英推下去的。
朱允蚊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
他朝着朱英和朱允通走去:“你们在玩什么呢?”
朱英看到朱允坟那副笑容,猜测定然有诈。
他不动声色地拉着朱允通往池塘边又靠了靠,轻声道:“我们在看锦鲤呢,允炫殿下要不要也来试试?”
朱允蚊一步步靠近,眼睛紧紧盯着朱英靠近池塘的那一侧,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失足”。
就在他抬脚假装要去看鱼,准备顺势往朱英身上一靠时,朱英忽然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后倒去。“扑通!”
一声巨响,朱英落入了池塘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朱允蚊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了,脸上满满的错愕与惊慌。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英竟然会自己掉下去!
“英哥哥!”朱允通吓得脸色发白,指着朱允炫尖叫起来,“大哥,你怎么把英哥哥推下去了?”池塘里的朱英在水里扑腾着,故意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马天离得最近,听到声音后猛地回头,看到池塘里挣扎的朱英,想也没想就大步冲了过去。他几步跑到塘边,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很快就抓住了朱英的衣领,奋力将他往岸边拖去。很快,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吕氏,朱棣都过来了。
朱英被马天半拖半抱拽上岸,浑身的湿衣紧紧贴在身上。
早春的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咳咳……”朱英剧烈地咳嗽起来,听得马天心头一紧。
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朱英身上。
朱元璋看着瑟瑟发抖的朱英,急问:“怎么回事?”
朱允通扑到朱元璋跟前,小脸煞白,抬手指着仍在原地发愣的朱允效,带着哭腔尖叫:“皇爷爷!是大哥!是大哥把英哥哥推下去的!”
朱允效连连摇头,声音都变了调:“我没有!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双手乱摆,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上次朱允效骂朱英“卑贱的野种”,他就压着怒火没发作,只罚他跪两个时辰。
可这次,竟然敢把人往池塘里推?
这池塘水深,稍有不慎就能冻出人命!
“朱允效!”朱元璋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气,“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竟还想杀人?”
“皇爷爷!我真的没有啊!”朱允坟慌忙跪倒在地,“是他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孙儿无关啊!求皇爷爷明察!”
吕氏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对着朱元璋连连叩首:“父皇息怒!允坟这孩子素来心善,连踩死只虫子都要难过半天,哪有杀人的胆子?定是误会,求父皇仔细查问啊!”
她说着,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朱英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朱英身上。
马皇后往前挪了半步,眼里满是心疼。朱标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朱英裹紧了马天的外袍,他低着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没有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杨士奇说的天时,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含着一汪委屈的泪水,既有对朱元璋的孺慕,又有对自身处境的惶恐,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
“陛下!”朱英的声音微微发颤,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哽咽,“他们……他们总指着我小声议论,低声骂我野种。”
他吸了吸鼻子,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他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外袍里显得格外单薄。
“可是……”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又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委屈,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朱元璋:
“陛下……我到底是不是皇长孙啊?”
嗟啦!
像是落下一道闪电,众人都惊了。
朱英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因为哭泣而微微沙哑:“若是,为何他们几次三番地害我?在宫外,被刺杀,进了宫,还会被推进池塘。若不是,我又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他没有质问,没有控诉,只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