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时间仿佛被那道幽蓝光刃彻底冻结。
偌大的史莱克广场,数万观众,连同高台上的学院高层,所有声音都被那深入骨髓的绝对冰寒扼杀在喉咙里。
只有粗重、却因寒气而变得细碎艰难的呼吸声,在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无数冰针扎入肺腑。
擂台上,那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冰蓝沟壑,无声地散发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将整个擂台一分为沟壑边缘,细微的冰晶还在不断凝结、蔓延,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龙天瑞的目光,如同俯瞰尘埃的神祇,平静地掠过地上如同被抽去脊梁骨的戴华斌和朱露。戴华斌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灵魂的恐惧,身体因武魂破碎的反噬和极寒而不停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出血沫和冰碴。
朱露则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蜷缩着,意识模糊,只有身体在本能地颤抖,昭示着生命尚未完全断绝,却也仅此而已。
那漠然的眼神,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扫过两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最终,落在了瘫软在擂台边缘、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崔雅洁身上。
仅仅是这一眼。
“呃啊!”
崔雅洁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被恐惧完全扭曲的尖鸣,仿佛灵魂都被瞬间冻结、撕裂。
她全身的魂力不受控制地暴走,粉红色的狐尾和狐耳虚影在她身后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那是武魂在极致恐惧下的本能应激反应,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她双手死死抠住冰冷坚硬的地面,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只剩下生理性的战栗和失禁的狼狈。
龙天瑞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那并非嘲讽,而是比嘲讽更令人绝望的一一一种对污秽与不堪的纯粹厌弃。
他甚至懒得再发出一个音节。
目光收回。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刚刚苏醒的冰河世纪,仿佛又缓缓沉入了永恒的冰封深渊。
喷薄而出的恐怖皇者气息,如同潮水般收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笼罩整个广场的刺骨冰寒,并未随之退去。那是一种烙印在空间、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寒冷,是那道法则之刃留下的永恒印记。
龙天瑞缓缓转身。
动作依旧那么从容,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刚才抹去的不是传说中的幽冥白虎,而只是拂去了衣襟上的一粒尘埃。他迈步,朝着擂台的出口走去。
踏。
靴底落在那被幽冥白虎震裂、又被极致寒气冻结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孤寂的轻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如同惊雷!
随着他的脚步落下,以他为中心,一层薄薄却坚不可摧的冰晶,无声无息地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开来。冰晶所过之处,连空气尘埃都被瞬间凝固,形成一条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霜之路。
这条冰径,与他身后那道深不见底的冰蓝沟壑遥相呼应,共同构成了一幅震撼而诡异的末日图景。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着。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脚下冰径的延伸和空气中冰晶微粒的无声飘散。那挺拔孤傲的背影,在无数道呆滞、恐惧、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愈发高不可攀,如同行走于人间的冰狱神祇,所到之处,万物皆寂。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擂台的出口处,那笼罩全场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压迫感才似乎松动了一丝。“噗通!”
“噗通!噗通!”
直到此刻,观众席上才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响起一片片沉闷的倒地声。
那是无数魂力低微、意志力稍弱的学员,在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松弛,加上寒气侵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厥过去。
更多的人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冷汗涔涔,却又在接触到冰冷座椅时猛地一哆嗦。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惊魂未定和茫然无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擂台上,裁判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昏迷不醒的戴华斌和朱露,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变调:“快!医疗队!快!!!”
数道身影从高台和场边急速掠下,带着治疗系魂师的光芒,扑向那三个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少年天才。他们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毁灭性的冰寒意志。
高台之上。
院长言少哲依旧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但他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深深陷入了座椅的扶手中,坚硬的金属扶手无声无息地被捏出了清晰的指印。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惊、凝重、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目光死死锁定着擂台上那道深不见底的冰蓝沟壑,以及龙天瑞离开时留下的那条冰霜之路。
“冰狱……龙神皇……”言少哲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身后的内院宿老们,此刻也早已不复之前的严肃,脸上只剩下骇然与深深的沉默。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那凌驾于武魂融合技之上,视魂王巅峰力量如无物的绝对法则之力……那漠视一切、俯瞰众生的神祗姿态………
龙天瑞。
这个名字,以及他身后那道孤绝的冰霜背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史莱克的格局,从今日起,恐怕要彻底改写了。而那个来自极北之地的少年,他真正的力量边界,究竞在哪里?无人知晓,也无人敢轻易揣测。留下的,只有一片被冰封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