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谢明远像是人间蒸发,杏无音讯。
倒是赵振国,凭借着年轻旺盛的生命力,伤口愈合得飞快,拆了线,利落地出院了。
这一周的海城,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直到林宴清下乡的正式批复下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闷一一西北,甘肃金城郊区的一个村庄。林晚棠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心直往下沉。她知道,哥哥这一去,山高水远,十年、甚至更久,恐怕都难以归家。
相比之下,赵振国的运气好了不少,被分配到邻省江城的农村。
这微小的地理优势,意味着未来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赵叔叔与林建国几番商议,最终决定两家一起落户江城那个村子,悄然置办了两座相邻的小院,也算是在未知的风暴中,抱团取暖的一点慰藉。这天,赵振国来林家走动。林晚棠正伏在案前,斟酌着落笔写信。
客厅里,那台老式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一声紧过一声,催命符似的。
“阿晚!快!是谢团长打来的!”周凤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从客厅传来。
林晚棠搁下笔,快步走去,胸口因这突如其来的召唤而微微起伏。她拿起听筒,气息还有些不稳:“喂?请问……有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谢明远沉稳却略显疲惫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晚棠同志。部队这边刚收到一份重要举报材料,关于上次枪击事件……有目击者指证,是宋家人买通了杀手。”
目击者?!
林晚棠握着听筒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一股强烈的惊疑瞬间攫住了她!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是谁?谁在暗中目睹了这一切?又是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把致命的刀递到了谢明远手中?这绝非偶然!
她的目光如电,倏地扫向客厅里正与母亲低声交谈的赵振国。他神情自然,侧脸线条放松,看不出半分异样。
难道不是他?那会是谁?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晚棠同志?你在听吗?”谢明远的声音带着催促,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
“在……在听。”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如果……如果证据确凿,他们会怎么样?”
“坐牢。”谢明远的回答斩钉截铁,“具体刑期,需要经过审判量刑。但宋家这次,难逃法网。”一股冰冷的快意瞬间窜过林晚棠的脊背!成了!
宋家买凶杀人的罪名一旦坐实,再加上她的早就计划好的事情,足以成为压垮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几乎能听到宋家那栋奢华宅邸轰然倒塌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放得轻缓了些,“谢谢你告知。您……最近都没空过来吗?”这句问话里,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和……不易言说的情绪。电话那头,谢明远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些许,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暂时抽不开身。我在……在准备我们的新房。”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条件可能简陋了些,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嫌弃。”
新房?林晚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现实忧虑覆盖。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说出那个可能影响两人未来的变动:“那个……有件事。我哥哥去西北的批复下来了,我父母……也决定跟着赵叔叔家一起搬到江城去住。到时候……你……你还会来江城吗?”问出这句话时,她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人不能太贪心,她告诉自己,能保住家人和财产,已是万幸。如果这桩因意外而起的婚事就此作罢……她也不会强求。
“当然会!”谢明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急切,“晚棠同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谢明远说话,向来说一不二……”
“团长!紧急军情!江城突发特大暴雨引发山洪,上级命令我部即刻开拔支援!!”一个急促焦灼的声音猛地从听筒背景音里炸响,瞬间盖过了谢明远的话语。
“嘟嘟嘟”
电话被突兀地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林晚棠握着骤然失声的听筒,僵在原地,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江城山洪?!*她飞快地在记忆中搜寻。上一世……上一世林雪柔嫁给谢明远之后,直到她死,从未听说过谢明远去江城支援山洪!
他的轨迹,本该是……
命运……改变了?!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她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真的彻底搅乱了时空的河流,连带着将谢明远也卷入了未知的险境?!
就在这心神剧震、惶恐不安的瞬间一
“嗡!!!”
一声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的警铃在她脑海深处疯狂炸响!
紧接着,一片刺目的、如同鲜血凝聚而成的倒计时条,赫然撕裂了她的视觉!
【00:10:00后谢明远救战士牺牲。】
那行血淋淋的小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现在是早晨十点整。
00:10:00.……十小时……林晚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今晚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