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头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个小院。
正屋看上去有三间,左边两间茅草耳房,右边两间茅草耳房,是个很普通的贫苦乡下老百姓家庭。和他年岁差不多的老婆子头发半白,身后背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眼睛骨碌碌转,吃着自己的小手嗫得吧嗒吧嗒响。
厨房门口的妇人探头探脑,挺着大肚子,看向他时,脸上有疑惑更多的是惊慌。
“你们,怎么捡叫花子回来?”秦芳慈疑惑地看向李柏松。
这事儿李老二和李玉兰做不出来,还得是她亲儿子。
邋遢老头耳朵尖,闻言立马说道:“他摸了我的脸,他答应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得管我一个月吃住,野菜糊糊我也是能吃的。”
秦芳慈:……”
“他们还撞了我,撞洒了我的酒。”老头从身后掏出酒葫芦,酒早已一滴不剩,“你们家有酒吗?”“没有。粮食都不够吃,哪来的酒。”秦芳慈眯着眼睛打量着邋遢老头,耳朵听着兄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快速讲着今天遇到邋遢老头的事情。
三人一时高兴都忘记了他们是偷偷去的县城,说到县城时,李老二才下意识去捂嘴,但是已经晚了。秦芳慈先把他们偷偷去县城的事放在一边,深深打量着,“你都有钱买酒,怎还会风餐露宿?”在这个时代,酒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农家人一年到头都喝不上两顿酒,更别说大白天在大街上喝,那得是败家子。
“讨来的钱都买酒了。”邋遢老头光棍道。
“我家没酒,孩子们不懂事,洒你两滴酒,给你赔十文钱,至于孩子摸了你脸的事,”秦芳慈把李老二往前一推,“你随便摸回去就是,我家养不起闲人一个月。”
家里哪来的房间给这老头住,一个月的口粮,谁知道能吃出多少去。
近在咫尺的李老二和邋遢老头面面相觑,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嫌弃。
邋遢老头自动跳过摸不摸这个话题,“我有手艺,不当闲人,我只是想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不要你的十文钱,不嫌你家贫,这小子住哪?我睡他床就行。”
邋遢老头指着李柏松,一点不客气。
一路上的交谈,这孩子不急不躁,挺合他胃口。
李老二撇嘴,“你有啥手艺,喝酒的手艺?”
一路上抬个猪就他最哼哼即即。
“喝酒咋不是手艺了。酒到我嘴里我就能分出好坏来。”
“我们家没酒,不需要这个手艺。”秦芳慈定定看向邋遢老头,一副你真没点真才实学的本事我如何都不会留你的架势。
“好吧好吧,那就给你们看看我老邋遢的本事,小子,你不是想找字帖吗?外头那一两二两的东西没什么好学的。”
“老大哥识字?”李柏松是真的惊讶了,秦芳慈同样吃惊只是她没表现出来。
“自然是读过两本书的。”邋遢老头挺直胸脯。
“小弟,你别信他,他肯定是嫌娘给的十文少了,想讨价还价。”早知道回家娘是给钱打发,他在县城里就给十文打发了。
邋遢老头一点不理会李老二,只看向李柏松,“把你笔墨拿来。”
“老大哥稍等。”
是真是假,一写便知。
李柏松一边准备,一边想他们和这邋遢老头相遇时的场景。
四姐正和他说到学堂,难道邋遢老头是看上了他根骨奇佳有天才潜质这才特意耍无赖跟着他回家?想到这,李柏松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真是小时候被电视荼毒多了。
罢了,他们家现在也没什么让人好图的,且走一步看一步,瞧瞧这老头想做什么吧。
李柏松很快准备好笔墨,就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
很简陋。
纸是最便宜的,笔墨也都是最便宜的。
老头在心里默默叹息,读书不易,贫寒学子能读书更是不易。
一百五十文的纸没有提前打招呼就买回来,这老婆子没有半分恼怒,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小儿子念书上进的,治下能有这样的百姓是徒弟之福。
邋遢老头摒除心头杂念,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写下八言。
“初生之苗,今日破土,明日之木,必当参天。”
不说字上内容如何,就老头写字的架势便不像作假。
“还像模像样的。”李老二小声嘀咕。
秦芳慈往前两步,她虽然写不出来毛笔字,但她前世见别人写过。
这是个扫地僧。
邋遢老头放下笔,得意地看向秦芳慈和李柏松。
“我的字还可以吧。”
“你可以住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到了我家就得守我家的规矩。”秦芳慈道。
“你们家有什么规矩?”邋遢老头好奇的问。
是真好奇,规矩这个词从这样的人家说出口总感觉不那么合适。
“老实本分,力所能及,听我的话。”秦芳慈顿了顿,“先这样,后面还有再说。”
邋遢老头,“你念过书?还能拽两个词。”
“没念过,听人念过。”秦芳慈没好气。
李老二还期待娘真能把人赶出去,“娘,他留下来住哪?”
“玉兰搬过来和我一起,把玉兰的屋子收拾收拾,再搭一张木板床,两个人也能挤下。”
“啊,我去住小弟的大间,娘以后就不换回去了吗?”李玉兰眨着眼睛问。
她的房间虽然是单独有门的单间,但很小,是以前的杂物间改的,再搭一张木板小床就只能在中间留下一条侧着通行的小过道了。
小弟的房间虽然和娘的房间共用一个门,但娘隔得大啊,有她小单间两个大呢。
“嗯,以后就这样住了。”家里肯定是要重新盖房子的,先这样,盖房子之后再重新分配吧。得到秦芳慈肯定回答,本来还对邋遢老头留下不太满意的李玉兰瞬间满意了。
“娘,我现在就去收拾房间。”
“娘,那我把猪放去后院。”李老二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