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回成都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啊。”
“就算是我们也防不住暗处那么多眼睛和耳朵,”慕羽漠淡淡道,“我虽然知道你过去在残月待过,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你从未告诉过我。”
“我如果曾经是这个组织的人,不可能没有记录吧,就算是叛徒也会记录在册的。”
“他们已经将你当做叛徒了?”
“是啊,难道两年前我干了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事?”
“……”慕羽漠似乎是在思考,半晌道,“残月的事我帮你去查,你先忙解封的事吧,我会叫那里的人照应一下的。”
“我没事啦,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少来,”慕羽漠最后还是淡淡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
韩恋晨虽然天赋和悟性都不高,但毕竟还是有点底子的,再加上有陪练,自然比预期的效果要好不少,半个月下来已经练至六成逼近七成了。虽是按照剑谱来练,但凌初夜说剑法和掌法相通,她也觉得有道理,封印时她必然是不可能用剑的,解封同理。
按照这种节奏,估摸着九月之前应该可以试试去解开封印了。
九月怕是也不行,韩恋晨想到再隔半个月就要提前开学的事实,无语凝噎。
再练半个月,也差不多了。
慕羽漠说这封印只有她能解开,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是为什么。
虽然是她本人下的封印,但太极封印的套路都是按照冰魄剑法的系统来的,只要是冰魄一族之人应该都有解开的可能。
难道她自己当时还做了什么手脚吗?
她和凌初夜提起此事时,他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只是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古怪。
横竖最近凌初夜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古怪,她没有放在心上。
说来也奇,那天追她的残月的人这段时间一直没再出现过。
似是风平浪静。
韩恋晨对于冰魄剑没有十分清晰的印象,但她失忆后却仍保留了五成功力,隔了这么久再对照剑谱重拾剑法,似乎隐隐约约总能想起些什么。晚上做梦也总是梦见一些模糊的画面,看起来像是她的童年时期。
可梦里的她不在练剑,却是在跳舞。
醒来微微怅然,但也有一丝欣慰。自己约莫是从小就喜欢跳舞的,也把这个当做自己的目标,而现在这个目标仍在前方,儿时的梦没有被丢弃,这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这些梦里只有一幅出现了很多次的画面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梦见自己站在冬日结冰的荷花池边,一个女孩子正对着自己说话,女孩子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嘴角带笑,双唇一开一合,话语模糊在风声中。
那张脸,似乎永远是记忆深处最常见的模样,温婉而娇俏。
“你还不知道叔叔已经死了吧,”女孩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你只会躲在他后面,没了他,你还要拿什么跟我比呢?”
玉蟾宫的荷花池旁,此时还处在夏末,荷叶不及盛夏那般茂密,荷花也褪了粉嫩,染了枯色。
袁冰妍趴在长廊的栏杆上,望着这一池子的荷花和泛着碧色的湖水。想起一个月前荷花池的那番盛极的景象,正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人们往往不愿承认,时间又在不知不觉中以极快的速度溜走了。
她轻轻抚摸着栏杆上一道道错杂的纹路,凝视着年岁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那日便是在这里吧。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呢。
十岁吧。
十岁是一个怎样的年纪啊。她嘲讽地笑了笑。
还未完全入春的时节,袁冰妍背着剑走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已经像往常一样在练功了。
她思及前一天在母亲房门前偷偷听到的事情,一反常态地笑着跟妹妹打了招呼。
她想看看妹妹如何反应。
韩恋晨看了她一眼,并不回应,只继续练剑。她手里握着一柄通体冰蓝,末端镶嵌着祖母绿的剑。剑身细狭,锋刃薄利。
那是冰魄剑。
袁冰妍又怎会不晓得。她的眼神颤了颤。
那天她提出比试,并说韩恋晨不足以配得上冰魄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说她的所有都只是依仗着江东盟主府才得到的。
袁冰妍想用实力说话,公平竞争。
所谓成王败寇。
两人交手了近十个回合,韩恋晨不敌袁冰妍,败下阵来,抓着剑退回长廊,站在栏杆上,却直言自己不会把冰魄剑主的位置给她,也不想与她打。
她也跟着落在栏杆上,紧追不放,心中恼恨。
两个小姑娘站在不足一尺宽的栏杆平面上继续打了起来。
韩恋晨见她认真干架的态度,也微微较上了劲,开始回击,但她武功不如姐姐,基本只是见招拆招,以退为进。
她既不生气也不悲伤的态度让袁冰妍失望,袁冰妍希望她发怒,希望她嫉妒,希望她哭闹,可她妹妹却木着一张脸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这时她隐隐听见有脚步和人声靠近荷花池。她往身后瞥了一眼,远远地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正踏入蜿蜒曲折的长廊向这个方向走过来。
她转头,佯装攻击的手中途一转,拉住了妹妹握着剑的手,凑近她,一边对着小姑娘露出一个温柔而亲昵的微笑,轻轻说了一句话。
后来她每每想起,这大约是只有那个年龄的她能无所顾忌说出口的。
小孩子的报复心有时很单纯,有时却叫任何人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