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后来成为了朋友,韩恋晨也很少提起温辰睿,南宫落问起来她也大多是三言两语打发了事,因而南宫落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直到韩恋晨正式退赛后的某一天。
韩恋晨来跟她道别,说自己要回京城上学了。
南宫落终于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因为温辰睿才退赛的?”
韩恋晨愣了一下,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雪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你明明可以直接从双人滑退下来,为什么又参加了单人比赛?”偏偏你参加的那唯一一次,又恰好赢过了我。
“师姐,你还是在纠结我赢你的那一次,”韩恋晨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我没想退赛,我只是想证明没有他我也能活出自己,取得不亚于双人赛的成绩,但现在有别的事更让我关心,所以我只能暂时放弃这里的活动。”
“什么事?”
“一个研究,里面有我这几年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爸爸的死和他的离开很有可能都与它有关,”韩恋晨缓缓冲她笑道,“师姐,谢谢你教我‘惊鸿’的动作,若不嫌弃,等我回来和你比试一番,如何?虽然我知道我肯定跳不过你。”
“温辰睿不是因伤退赛?”南宫落明白韩恋晨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她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但她其实什么也没明白。
刚认识的时候韩恋晨一本正经叫她“姐姐”,她总觉得别扭,后来叫她“师姐”,再到后来上了和她一样的大学,又叫她“学姐”,只是这时候的韩恋晨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韩恋晨了。
南宫落依旧觉得别扭,但她也习惯了。
有时她会有些怀念,又有些不甘。
这么些年,赛季流转,没有人再记得当年全能公主南宫落曾经被只参加过一次单人赛的妹妹南宫悦打败过,除了南宫落自己。
南宫落这个名字,本身便是冠军和金牌的代名词。而南宫悦,还有温辰睿,那些曾经的昙花一现,似乎早已被时间遗忘在角落,蒙上了淡淡的灰。
赛场上的“东方不败”折服过多少手下败将,但这些对南宫落来说似乎都算不上什么,因为年轻时的记忆在脑海中总是最为深刻,尽管知道想要赢那个人轻而易举,无需费吹灰之力,但那永远只能存在于臆想里而非可见证的现实。
想在冰场上赢她一次。
或许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执念。
韩恋晨走后,很久都再也没有她的音讯,包括温辰睿。又过了很久,仍旧没有温辰睿的消息,倒是传出不少长虹家公子和冰魄家两位小姐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风言风语,南宫落曾有意无意向慕羽漠证实,慕羽漠却说自己也不知内情。
再后来,便是两年前五月十日京城研究所的袭击事件。
慕羽漠将重伤的韩恋晨送到江西盟。由于京城将传播渠道封锁,南宫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问慕羽漠,没想到慕羽漠也知之甚少,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韩恋晨在事故中受了伤,温辰睿为了保护韩恋晨而死。慕羽漠嘱咐她看好韩恋晨,又出门办事去了。南宫落心里大概清楚她是去部署慕家留在江西盟的那部分防御势力,隐约察觉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事故发生几日后,京城才将对外屏蔽撤走,放出消息。从后来的新闻里南宫落得知这次事件伤亡惨重,枪击,爆炸加上火灾,研究所内部人员生还人数屈指可数,七剑之中长虹重伤,雨花轻伤,他们成为了那一小部分幸存者。
至于那些未被公布的死伤名单,也是后话了。
当时战火一触即发的气氛很快弥漫开来,但出乎意料的是还未到一个月,京城竟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就好似从未发生过恐袭,从未遭受过爆炸火灾的毁灭性打击,一切似乎以出奇快的速度回到了正常的运转轨道上。
仿佛整个城市范围内的记忆都被选择性清除了,五月十日被抹成一片空白。再没有新闻媒体在播报时涉及此事,也再没有人提起过与这场灾难有关的一切字眼。
新闻里最后一次出现与之相关的信息,是对伤者情况的跟踪报道,轻伤的雨花已出院,重伤的长虹,抢救多日,有幸存活。
而就在看见了这条新闻后,刚醒来没几天身体虚弱的韩恋晨在南宫落晚上走后便自己离开了病房,第二天早上南宫落过来时看见房间里没人,意识到不对,立刻联系了慕羽漠。
电话那头的慕羽漠似乎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我大概知道她去哪了,”挂断前她留下一句话,“若有人来警署打探消息,帮我应付一下,我很快回来。”
南宫落还未来得及回个“好”字,对面只剩一串急匆匆的忙音。她放下手机,感觉尚有些神思恍惚,如在梦中。
太乱了。
她需要消化,可她知道什么呢?
她想知道那些掩盖在平静表层之下的真相。
但她无从得知。
她甚至都不知道谁拥有完整而真实的记忆片段。
这个世界像是一幅被震碎成了无数块的原生拼图,被人重新胡乱地拼接出似是而非的轮廓,画面不相融,却强硬地连成一线。而那些边角无法与板块任何区域拼合的碎片,散落在四周,成为汪洋中的孤岛。
迷雾笼罩着它们,平息了所有风浪,像慈爱的母亲搂抱着自己的孩子,哼着摇篮曲,呵护着哭闹声来临前最后的安宁。
“如果我是晏清九十七年退赛的话,时间线应该和九十八年去鸣商阁连接上了。”韩恋晨将结账的小票递给南宫落。
“正好对半唉,过会儿我打给你,”南宫落接过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