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谷隔着几公里的十里画廊封印线外围。
但林瑄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道瀑布的右手方向竟然就是竹林居——从偏僻小路需要五六分钟才能走到的竹林居竟然和瀑布相对而望?
为什么会这样?
这里的地形错乱了吗?
林瑄迅速进入竹林转了一遍,发现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还差点找不到来时的路。
五年前他所熟悉的地方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他走出熟悉的中心区域后,竹林像无限延伸一般没完没了地挡在视野中,如同一片绿色的迷宫。他记得竹林居的尽头应该是天子山悬崖,只要穿过竹林便能隐约看见对面的天门洞和西海峰林,但现在这竹林却怎么走也走不完。
好不容易从竹林中绕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回到瀑布的位置,林瑄有点晕头转向,愈发搞不清现在的情况,便施展功力踩着旋风剑又一次上了悬崖,登上顶端的那一刻,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哐当一声,旋风剑应声脱手落地。
黄昏天幕之下,崖顶的景象一览无余。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寒冰洞。
有的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罢了。
“幻象?”
“有这种可能,”凌初夜点点头,遥遥一指不远处云雾缭绕处露出的山头,“你们看那里。”
洛云泽望着山头若隐若现的塔尖:“……那是道观吗?所以我们现在其实不在十里画廊了?”
“没猜错的话那是六奇阁,”凌初夜把手里的地图递给两人,独自走到山路边缘处,上下观望,“黄石寨离十里画廊有很长一段距离,如果我们还在十里画廊的话,从这里是根本不可能看得见六奇阁的。”
陆雪依仔仔细细把地图看了一遍,浑身发毛:“这也是灰色地带的秘密吗?”
“……不知道,”凌初夜低声道,“我们无法确定当前是看见了幻象还是处于幻象之中,不是么。”
“那林老师莫非也是……”
“可能性很大,”他转过身来对着两人,思索片刻,推测道,“说不定这幻象从进入百草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要进入这一带的人随时都可能走入幻象,一种可能是楚景笙所说的那股邪恶力量,也不排除这是封印手段之一的可能性,但我没法断定是前者还是后者,因为百草谷所在的十里画廊明明是解封状态,按理说不太可能是后者,可若是前者,又没法解释当年封印的必要性。”
仅仅是幻象应该完全达不到所谓“邪恶力量”的程度吧?
还是说,有什么隐藏在背后的东西他们没有看到?
“话说,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灰色地带封印的事,是不是麒麟血玉会一直……待在这里?”
待在湘西,它的诞生地。
“还有,麒麟血玉……究竟是为什么……”陆雪依问着问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为什么会有麒麟血玉这个东西?
如果这是麒麟死后的产物,那麒麟又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什么而死的?
凌初夜和洛云泽陷入了一致的沉默。
“虽然说起来可笑,”洛云泽声音略带嘲讽,说出了一个属于这一代大部分人的普遍认知状况,“我从来没去了解过有关麒麟血玉的事情,就连它是怎么来的,从哪来的都一无所知,从小家族教育的惯例就只是告诉我们这是七剑要守护的东西,仅此而已。”
他看向凌初夜,对方迎着自己的视线,没有躲闪。
“看我也没用,”凌初夜面无表情,“云泽,我现在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或许他失忆前知道的多一些,但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初夜哥,我知道……我只是,”洛云泽移开目光,“我只是习惯了,一直以来我们这代都是由你领导的,不是么?你能力那么强,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就像我哥说的那样,你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只要有你在,七剑……”
他缓缓蹲了下来,一只手撑着前额,侧脸看上去有些疲惫,又有些彷徨,不再言语。
凌初夜望着他半晌,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目光。
“你觉得七剑之所以为七剑,是因为长虹吗?”
洛云泽抬头看他,此刻的凌初夜,或者说两年前事故后失忆的凌初夜,给他的仍是一种淡淡的陌生感。
人都是会变的吧。
初夜哥也是。
记忆中的凌初夜总是狂傲而不可一世的,曾经他一个人的名字就能够代表整个七剑,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少年,他的眸中是头顶遥不可及的红日,广袤的天际,云端之下的大地蝼蚁于他来说眇乎小哉,他并不在乎。
他或许永远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吧。
“云泽,你不行啊。”
胜者永远为王。
胜者不紧不慢地揩拭着剑身,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冽又带着一丝狂傲不羁的笑意,擦完将剑利落地收在背后,顺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脚步带风。
“你,还远远不够。”
15岁的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桀骜的英气,背影永远是那么的俊逸潇洒,那么的耀眼夺目,就如同他背后的那把红色宝剑一般。
他毫无悬念地被赋予那样的资格,那是对任何人说出“你不行,你远远不够”的资格。
13岁的洛云泽依旧愣愣地维持着跌坐的姿势,他望着少年远去,又看了看不远处孤零零躺在地面上的奔雷剑,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也习以为常。
少年走至庭院门口,与刚好进来的人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