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最好的时机,杀人就会变得困难。
因为筹码越堆越高,顾虑越堆越多。
林雨惜的沉默证明她比自己更清楚这个道理。
那么现在要怎么收场?
慕羽漠一不做二不休说了下去。
“如果你舅舅真的为家人考虑,他一开始就不会去走暗夜门这条险路。你是这么想的吗?”
面前的女生浑身一僵。
“你听到了。”
“那晚你的话针对的是谢青,你觉得他如果对王小禾这个养子有足够的感情,根本不会去涉足毒品买卖,因为总有一天王小禾会被他拖下水。这不是完全没道理的,但套用到你身上是否成立,只有你自己知道,所以我这么问你。”
“我也不知道。”
“那你害怕的是什么?”
林雨惜站起来,手里拈了一片墙角拾到的花瓣,盯着出神。
半晌她松手任其落在脚下。
“我连害怕的东西都说不清楚……可能是未知吧。”
“未知?”
慕羽漠弯腰再次捡起了已经干枯到分辨不清颜色的花瓣,想到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名言: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她环顾厂房四周,里面没有植被,外围都是杂草和不开花的树木。
花瓣会从哪里掉落?
“暗夜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未知的,我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创立了暗夜门,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参与过哪些帮派斗争,杀过多少人。”
“你舅舅好像还有两个孩子吧,其中一个是不是和你住一起的那个?他们也不知道吗?”
林雨惜摇头。
“他们不会像我一样长期遭受来自正派的压力,即使我不在乎,也很早就把自己剔除在七剑之外,但‘旋风家三小姐的舅舅是曾经的暗夜门主’这件事给我的处境甚至是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胁,”她抬眼正对慕羽漠的视线,眼底一片沉寂,“我需要自保。”
慕羽漠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字:“嗯。”
“如果现在我们追杀的残党是舅舅的旧部,说明他曾经也一直在做毒品生意……我不相信舅舅是那样的人,也不能让这个事实被更多的人知道。”
“旧部做的事不代表一定是他做的事。”
“我无法确定,这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对你也一样,”她说,“慕羽漠,我无法确定你手里有多少我的筹码,也无法确定你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我懂你的意思了。”
“是不是觉得我话很多?”
“今天有点,”远处传来善后组成员的呼唤,慕羽漠应了一声,又回头说,“这样吧,林雨惜。”
林雨惜静静望着她。
“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告诉你一个我自己的秘密。”
慕羽漠示意她伸手,并把花瓣丢入她的掌心。
“和你的筹码等价。”
律师去看守所见洛云泽时,带来一个消息。
“警署找到了新的证人,是当晚十点经过胡同的一个路人,他说看见一个穿红黑色条纹校服的学生,还戴着帽子,没看见正面,身形跟二公子你相仿。”
“我没有那个时段的记忆。”
“确定不是你?”
洛云泽摇头。
“既然确定,到时候问你就不要承认,明白了吧?毕竟警署也没有证据说那就是你,”律师反复叮嘱,“另外烦请二公子再努力想想还能记起来的情景,”
“能记起来的就那些,没什么好说的了,岳杨的死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行吧,”律师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片刻后收起笔,突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铁栏外递过去,“你哥让我带给你的。”
洛云泽拆开信封,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信纸,只有一根橡皮筋:“?”
谁来给他解释一下?
“他有说什么吗?”
律师表示爱莫能助:“没有。”
“……”
律师走后,洛云泽拉扯着手里的橡皮筋,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破皮筋能干啥?
他百无聊赖地用食指勾住一端,模仿弹弓的形式,另一只手往后一拉一放,响亮地弹了几下玻璃窗,毫不意外地引来了外面警官不满的目光。
弹弓……
洛云泽愣了一下,想起小时候拿自己做的弹弓打树上的鸟,结果鸟没打着,石头落下来砸中了鼻子,直流鼻血。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流鼻血。
他慌得跑回家,家里除了还在牙牙学语的妹妹没有其他人,便打电话给哥哥哭诉。
洛云毅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也有点心疼,但人在外面回不来,被弟弟搅得脑壳发胀,等他哭着嚷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打断他,叫他用纸巾卷起来塞鼻孔里。
“我用纸塞了好久了,还是流。”
电话对面停顿了一段时间,洛云毅又问家里有没有绳子或细线。
洛云泽看了看周围,下意识地抬手,注意到手里一直攥着的弹弓,树杈两端被他用不知哪里捡来的皮筋分别打了两个结。
“橡皮筋也可以,”洛云毅听了他的描述,松了口气,“你告诉哥哥,哪边鼻子在流血?”
“左……左边。”
“左边是吧?云泽,家里没人,你现在要学会自己帮助自己,你把橡皮筋解下来,绑在右手中指,听明白吗?”
“右手……?”
小朋友茫然地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