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贪的,见过淡泊名利的,亦是见过视名望如甘霖视钱财如粪土的清流,唯独今日独见你这等……直抒胸臆的。”
“你想怎么要?我知你不是这种性子,清河百年的收成也未必有许都、长安多,乃至比不过淮南。”
华歆此刻心里还是满怀希望的,但就担心许泽很意外的说出一句“不,我就是单纯要鲸吞”,那可就全完了。
不过许泽也没有辜负他,笑道“清河因河流得名,此河可通渠、调度漕运,将米粮、运送至青徐。”
“水路顺流极快,陆路平坦迅速,可达往返的目的。”
“这样并、幽、冀的特产,可以通达青徐,而青徐的特产也能到达冀州。”
“袁公昨夜睡醒,明日一睁眼就能吃到陈元龙最爱的鱼生。”
那东西真能吃吗?华歆觉得这例子举的分明恨不得袁绍死。
许泽继续道“若是能主修出此道路,惠及万民,多好。”
言下之意也简单,如果道路、水运仍然还由张、房几氏来把持,那么以后衙署做事还得仰仗他们。
“你约房氏的人来,先从他们入手,至于崔、张,不用管他们。”
许泽当天就派人去请卫臻、糜竺,让他们将自家的商队带来。
多年累积,两家的商队早已发展壮大,在曹氏的地盘里穿行,且能将生意做到荆州、江东,已经是今非昔比。
百姓劳作所得,皆要用于生存的各项支出,因为有两家巨商占整个大汉五成的商道,是以那些钱又会被他们赚去。
然后变成商税,将一部分又回到大汉的国库、府库之中,这些钱的一部分又会用于土建、工造、征兵养兵。
可以说,在两大巨商的运转下,大汉的命脉亦是越发粗壮。
百姓得了保障,可以靠劳力来换取钱粮布匹,商贾能发家,继而将商品卖到各处,大汉官署则有入库之税,因而能够扩建道路,惠及民生。
可以说五州之地,已经运转自如,想来日后的荣华富贵也不算什么奢望,而且现在是乱世之末,眼看有大诸侯要结束乱世,官员任职还不会滋生贪腐。
大乱之后,一来国力还不算是繁盛,二来中兴的那些文武都还在,宵小不敢造次,贪腐的事情一旦被人披露,会被骂烂祖宗数代。
时隔多年,卫臻也富态了许多,长了浓密的胡须,和糜竺在去往清河的路上凑在了一起,索性就共乘一辆牛车同行。
“兵马入了清河城,如今君侯要把清河连根拔了,这崔、张日后恐怕不再是望族了。”
“糜君带商马、巨富,卫某带了匠人,清河工造皆不在话下,想来日后有数十年的生意可做,真乃是幸事也。”
他们在平原郡凭借刘备的关系,直接从高唐而山道入清河,省去了五日的绕路路程,这条路日后改建修缮,还可以长期走马匹。
数十年的生意,还真不是狂言。
毕竟他们两家在来这一趟的路上,就在有意无意的查探小道,勘察地形,准备了许多器具测绘,并且制成专门的行商图纸。
糜竺身边的族弟糜芳还带着三名算数厉害的高手,在测算沿途的耗损和储藏之法。
“君侯有大志向,”卫臻闻言点头称是,感慨起这些年的不断壮大,“破城门之战,已是杀得清河人胆战心惊,入城之后秋毫无犯,不劫掠、不扰民。”
“让我们来修道通渠,增税收、增民收,之后应该还要再夏津一带屯田种粮。”
糜竺笑道“我虽是徐州别驾,可这些年觉得,还是做商有意思,君侯将我们商贾的地位无形之中提高了不少。”
卫臻也笑道“很多人都忘记了,子泓兄长其实是商贾出身的,早年他在甄氏为家中门客的时候,司职的就是商贾调运之事。”
“最早是账房、簿事,后来是押送的掌马,再后来亦是商铺的掌柜,给甄氏增收了近五成收益,光是兖州纸就独占鳌头。”
“若是如今处在盛世,恐怕子泓兄长也会出人头地,无需走仕途。”
糜竺笑着点头附和,心中略有遗憾,听着卫臻一口一个“兄长”,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机会,当初若是第一时间交好许泽,现在的关系会更近。
那时候整个徐州,只有陈登是第一时间和许泽成了生死兄弟,其余人都无此眼光,还在思索陶谦兵败之后的容身之策。
却忘记了识人。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车队前方满是骚乱之声,糜芳冲入了马车之内,额头冒汗嘴唇发白,瑟瑟发抖,话都说不清楚“有,有贼,有水贼,有山贼!”
“到底水贼还是山贼?”
“水陆皆有!”糜芳擦了把汗,“旁边河中小舟内钻出来上百持刀的匪徒,山上也有埋伏,估计有数百人!兄长、公振,咱们快逃吧?”
“这逃什么?”
卫臻冷笑了一声,掀开门帘出门去,看前方果然在交战,他向自家商队那些骑手、打手大喝道“持弩结阵,全部射杀。”
“喏!”
略显整齐的喝声,所有人齐刷刷的在马车上取得了小巧的手弩,堆上前去成了阵势,将正面纠缠的贼人射杀,又到道路旁的斜坡上,将爬上来的水贼也击退。
没有弩箭的人就在附近寻找巨石,把人砸下山坡。
糜竺持刀带人冲来的时候,山贼已经被阻隔在了十丈开外不敢前进。
卫臻背着手走上前,目光冷漠,抬手一挥,身旁几十人披甲上马,手持弩箭就要往前游猎,战法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就将附近的贼人全部射杀。
其余的不敢再战,渡河逃走了。
打完了仗,糜芳才心有余悸的赶到,和自家兄长对视了一眼。
可怕,这卫臻身边竟然是这等卫队?已经相当于曹氏宗亲的精锐兵马了。
糜竺还十分镇静,或者说方才就算卫臻不动手,他也会带队去厮杀。
这年头敢出来走商的,怎么会畏惧和山贼搏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