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见状,也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小红眼见自家小姐被蓝少爷带着骑马走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跑到马车边,焦急地喘息着。
暗一瞥了她一眼,虽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快上来。”
小红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谢暗一大哥!谢谢!”声音带着哭腔和感激。
她手脚并用地慌忙爬上马车,一头钻进了相对温暖的车厢里。
暗一不再耽搁,一抖缰绳,“驾!”马车轮子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也迅速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不要!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啊.......”张欣儿眼睁睁看着他们都走了,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发疯似的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在深雪中追着马车奔跑。
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颊,冰冷的雪灌进她单薄的绣鞋,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可马车毫不留情,越跑越快,车尾悬挂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成两个模糊昏黄的光点,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不……不要……”张欣儿的哭喊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脚下一个不稳,被深雪中掩埋的枯枝狠狠绊倒,“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剧烈的疼痛从膝盖和手掌传来,冰冷的雪沫灌进了她的领口袖口,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
她挣扎着坐起来,揉着钻心疼痛的双腿,望着空无一人的茫茫雪原和漆黑死寂的夜空,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屈辱彻底将她淹没,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凄厉的哭声在旷野中回荡,更显得无比凄凉和孤独。
她实在想不通!她只是想报恩啊!不过是想进王府做个奴婢,离那个天神般的男人近一些,有机会仰望他而已!她根本不敢奢望能跟尊贵的王妃争抢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狠毒地针对她?为什么要让王爷如此羞辱她?让她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
摄政王妃!!!
张欣儿此刻的恐惧被滔天的怨恨取代,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雪地里,对蓝溪玥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根植心底,浓烈得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此刻恨透了蓝溪玥!
她更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凄惨无比的下场,就是因为自己报出了父亲张怀宜的名字!
她本意是想让摄政王看在父亲官职的份上,能对她另眼相看,毕竟一同被关押的那几个女子,身份比她低微得多。可万万没想到,这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她那个父亲,她被无情丢下了!她恨他们所有人.......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无边的黑夜,沉甸甸地压下来。
张欣儿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只能艰难地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冰冷僵硬的身体,试图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暖意。
她茫然四顾,只有无尽的雪野和呼啸的寒风。
最终,她咬紧牙关,带着满身的疼痛、屈辱和刻骨的怨恨,一步一滑,无比艰难地朝着京城方向,开始了在深雪中的跋涉。
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很快又被新的风雪覆盖。
回到摄政王府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万籁俱寂。
蓝溪玥在墨璃渊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已呼吸清浅而均匀。
墨璃渊抱着她,步履沉稳地穿过静谧的回廊,径直回到主卧。
他动作极尽轻柔地将她放在宽大的床榻上,先是小心翼翼地褪去她沾染了夜露寒气的绣鞋和罗袜,露出莹白如玉的足踝,接着又解开她外裳的系带,只留下舒适的中衣。
整个过程,他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化不开的宠溺与专注。
安置好她后,他才褪下自己的外袍,翻身上床,长臂一伸,将沉睡的妻子密密实实地拥入怀中,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那熟悉的馨香,也阖上了眼帘。
次日清晨,当蓝溪玥悠悠转醒时,寝殿内已是明晃晃一片,细碎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慵懒地坐起身,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娇懒唤道:“初春,初夏。”
守在门外的初春闻声,立刻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关切的笑意:“王妃,你醒了。”她快步走到床边。
蓝溪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还带着一丝倦意,声音软糯:“什么时辰了?”
初春一边利落地挽起床帐,一边笑着回答:“回王妃,都快到午时了呢,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墨璃渊呢?”蓝溪玥环顾了一下空荡的床侧,随口问道,“又忙什么去了?”
这时,初夏也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走了进来,将盆稳稳放在一旁的黄梨木架子上,接口道:“王爷天不亮就起身出去了,特意吩咐奴婢们别吵着你休息。”
蓝溪玥闻言,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掀开锦被下床,走到架子旁,就着初夏捧来的温热毛巾仔细净了面。
洗漱完毕,她坐到梳妆台前的绣墩上,铜镜中映出她明艳却略带慵懒的容颜。
初春站在她身后,拿起玉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如墨的长发。
“王妃”初春一边灵巧地为她挽发,一边低声禀报,“李嬷嬷今儿个一大早就到王府了,管家已经告知她你尚未起身,她……她执意不肯离开,一直在王府大门外候着。”
蓝溪玥对着镜子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妃现在饿了,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她顿了顿,补充道,“吃饱了,再去王府地牢。”
初春会意,不再多言,只专注于手上繁复而精美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