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五官,连情态,举止,身高都如此相似,尤其是身上洗涤衣物的香料都是同一种。若不是她知道是叶岑潇动的手,怕是也以为这就是活生生的姣姣。
这一个大活人把段绪年噎得拧眉,只将帕子抚在胸前,冷笑:“懂了,懂了,妹妹这是觉着我多事了。”
陈霜凌从容敬茶:“段姑娘在沈家倒是很有发言权,想必与沈大公子的婚事已然定妥,如此一来,倒是美事,往后与大家都是一家人,妹妹在此,先敬过准嫂嫂了。”
段绪年一听这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倏地站起身,脸上红通通一片,指着陈霜凌就吼:“胡说八道!”连同身前的碗碟都被碰翻了。
陈霜凌将头往下伏低了些,挑挑眉。
哦,不满意沈择清啊。
段绪年气呼呼离开了,沈知清有些不知所措,无声询问母亲,要不要自己出去看一看段绪年怎么样了,得到首肯后,带人出去。
而陈霜凌则是打量了一眼沈择清,好歹芝兰玉树,端方文雅,虽然是个商人,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而他全程一句话没说,只顾着喝面前的茶。
哦,看来他也不是很满意段绪年。
毕竟虽然商人地位不比当官的,但段绪年这性格也真是有些过了头。
沈夫人还是照旧,似乎没有被段绪年这一出影响到一样。
当然,柳姨娘也还在老老实实跪着。
“若不然……女儿也出去看看?”出声的是沈二姑娘,声音清朗。
沈夫人颔了颔首。
二位姑娘都出去了,陈霜凌也没理由再去做点什么,不等沈夫人开口,便先坐下,端着茶盏,向红绫瞥了一眼。
红绫会意,正要偷偷离开,前方沈择清冷不丁开口:“姨娘先起吧。”
红绫又只得定在原地。
陈霜凌先告了辞,沈夫人,姨娘,沈公子,三人是茶厅最沉默的,好像真的只是来喝茶吃点心,其余事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哪怕段绪年那样失态地跑出门,三人也没有要处理的打算。
“在说什么有趣的呢?”
段绪年听见这幽幽的话语传入自己耳侧,吓得浑身一震,回头斥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陈霜凌轻笑:“分明是你编排我太认真,没注意到本人来了吧?”
此处是沈府的小塘,她们站在曲折的桥上,桥下是风一吹就泛起波纹的池水,池水还睡了几株莲叶,与水浅葱色的浮萍。
“嘁”段绪年抬头朝陈霜凌蔑了一眼,“你还没有轮到我亲自骂你的资格。”
随后她蹙眉,不满道:“你怎么长这么高。”
陈霜凌伸出手敲了敲她的脑壳,朱樱色衣袂清逸灵动,在桥下葱青的映衬中更是艳媚。
“你看看你,没个贵女的样子。”
素净的腕子上串了一串念珠,一颗颗浅青色道珠挡住部分肌肤。
段绪年侧身躲开,嘟囔着:“你就有个贵女的样子了吗?”
“因为我早已不是贵女了啊。”对方柔柔地笑,半眯着眼眸,段绪年一僵。
沉默间,沈知清从不远处枯山那儿施施然到来,轻声问:“二位原是在这?”
陈霜凌转了个身,抬了抬发钗,面向姐姐:“沈府景致如此可爱,便同段姑娘多逗留了一会儿。”
段绪年见沈知清来了,抬步离去。
沈知清待人走远,扯了扯陈霜凌的袖子,苦笑问:“你们适才究竟说了些什么?我老远就觉着这地儿跟冰窖子似的。”
“一些往事,姐姐,你知道的,我们有很多往事。”陈霜凌撩了撩垂下的发丝,神情散漫,“历历在目的,全是她年少时那般嚣张恶劣地凌虐于我。”
沈知清眨眨眼,仔细瞧着陈霜凌的眼色,缓缓开口:“你很厌恶她,我们二人都知道,因着……”她顿了顿,望着陈霜凌眼下泛起轻微的乌青,又道,“因着那件事,她对你的态度迥然不同,我不知道你还能想起多少,但你且先记着,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别忘记你在她那儿受过的。”
“最近可是睡不好?”她又问。
陈霜凌颔了颔首:“头疼,多梦。”
“梦都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