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澜一怔,又听他徐徐道:“建德年间北伐时,江大人在涿州转运使帐下为小吏。”
“辽军断绝我军粮道,而我军文官武将互相牵制,致使新粮月余后才至,终至岐沟关大败。”
“江大人亲历此祸,日后虽以科举入朝,是文官中的一员,却历陈以文制武的弊端,为武人说话。像他这样的人,朝中是绝无仅有的。”江清澜听罢,为江渊唏嘘,另一方面,却放下心来。谢临川说的北伐,在历史上,就是北宋太宗的雍熙北伐。失利后,北宋与辽国征战数年,各有胜负。直至宋真宗时代缔结檀渊之盟,宋辽两国由此维持了百年的和平。
如果事情全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发展,至少在她有生之年,是不会遇上大的战事的。但确如江渊、谢临川所言,以文制武是一大祸事,终至靖康之难。她便又问:“那…太子和三皇子,对我父亲的死是什么态度?”她记得很清楚,宋太宗之后,继位的是三皇子真宗,皇长子精神失常,被废为了庶人。
但历史上,重文抑武是宋朝的国策,真宗自然也不例外。谢临川却一下警觉起来:“你在套我的话?”他脸上又浮起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停了半刻,才道:“他们俩都是心机深沉的人。宫廷秘事、云波诡语,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去打听了。”
“你只要记住,我是和江大人是一伙儿的就行。”叫他发现了。江清澜绝了打探消息的心思。她又很厌烦他那种轻佻的笑,便叉手行了一礼:“受教了。“抬脚往前走。其时,秋风和煦,日头温柔。
谢临川与她并排走着,发现夕阳把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便往左移一点儿,让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
江清澜本默默地想着心事,见着影子,微一皱眉,也不动声色地往左移一点儿。
哪知,她动了,他便又动了一下,她只好继续往左边移动。谢临川斟酌道:“你要不要…”
“不要!“江清澜以为他又要说更衣,羞愤欲死,飞快打断道。谢临川似笑非笑:“那么激动做什么?我想问你要不要站过来点儿。你再往那边,就要掉沟里去了。”
江清澜不想理他,垂着眸,凝视着田地里一丛野草出神。哪知脚下土松了,田埂下塌,她往左一趣趄,真的掉到沟里去了!一瞬间,她只觉晕头转向,口鼻之中都是土腥味儿。似乎有呼喊声,蒙头蒙脑的,她也听不清。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倒在一片芥菜地里。
宽大的菜叶里藏的露水,顺着衣襟滴入脖颈,让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几株长着椭圆形叶子的杂草,正随着风摇摆,在她眼前晃晃悠悠的。江清澜心中一震,眼睛瞪得溜圆,猛的抓住那株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