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回了喉咙。
两团庞大黑影如同恶鬼般扑到床前,粗糙冰凉的爪子带着污黑的泥水,没有丝毫客气,铁钳般左右扼住她的胳膊,死命将她从被窝里猛地拽起。
“啊——!!!”夏欢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主院死寂的雨夜。
丝滑的锦被滑落在地,肌肤骤然暴露在湿冷的空气里,被风雨刺得激起一片寒栗。
“放开我!狗东西!我是侯爷的人!谁敢……”她挣扎如离水的鱼,身躯惊恐地扭动,惊怒羞愤的尖叫被雨水灌回。
庞嬷嬷那张肿眼泡下坠的胖脸近在咫尺,脸上是豁出去的戾气和某种报复的快意。她根本不给夏欢骂人的机会,将一件不知从哪个角落扯下来的下人素色旧单褂子,胡乱劈头盖脸地往夏欢身上一兜。
秋萍则从另一侧死命架住夏欢滑腻的臂膀,冰冷的指尖几乎要抠进皮肉里。
两个粗壮妇人根本不管,她们一个抓住一边胳膊,像拖一扇待宰的肉猪,毫不怜惜地将惊惶尖叫的夏欢踉跄着拖了出去!
“架走!”庞嬷嬷嘶哑的声音在风雨里含混不清。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满夏欢全身。
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温软的身躯在寒风中剧烈地筛糠般抖起来。
刺骨的冷意混着被当众剥皮羞辱的恐惧让她几近崩溃!
“侯爷……侯爷救命……唔……你们会死……放开……”她拼命想挣扎,头发沾着雨水泥浆糊在脸上,单褂子被撕扯得斜滑开,狼狈不堪。
却被庞、秋二人下了死力气钳制,拖拽着踏过主院花园冰冷的泥泞花径,直奔灯火通明的静心院!
灯光刺眼。
夏欢哆嗦着抬起头,湿透的单褂子黏腻地裹在身上,冻得青白的脸上糊着泪痕血污。
甫一抬头,撞入眼帘的便是康远瑞铁青阴沉得能滴下水的脸。
那双鹰隼般的利眼里,没有了丝毫她熟悉的温存宠爱,只有冰封的怒海,和浓得化不开的厌憎!
鼻端猛地钻进一股浓郁到发腥的血气!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那道刚刚掀开的帘子缝隙——里面的景象让她的瞳孔骤然缩紧,胃里一阵抽搐。
榻上那个面色灰败如同死去的身影,身下那一大片恐怖的、濡湿暗红的污渍。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挨了一记重锤!
夏欢瞬间明白了。
婷姨娘小产了!
庞嬷嬷反水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淹没了全身!
夏欢浑身剧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连滚带爬,用最快的速度扑爬到康远瑞脚下。
“侯爷!冤枉!侯爷饶命!妾身冤枉啊!”她声泪俱下,声音嘶哑发颤,“妾身今早的确是去了静心院!可妾身全是因为感念当年章家对妾身的些许恩情,心里还记挂着同为章家出来的姐妹!所以才忍不住去‘关心’了婷姨娘几句啊侯爷!”
她猛力地磕着头,乌发凌乱地贴着青砖,“谁知道庞嬷嬷,秋萍,那两个丧尽天良的贱奴!肯定是她们没伺候好姨娘,才把责任推到妾身身上!她们污蔑!她们要逼死妾身啊,侯爷!”
康远瑞紧抿的唇线下,那股暴戾的怒意似乎在这梨花带雨的哭诉中微微滞了一下。
夏欢的眼泪流得如此真切,哭诉的“情理”也并非全无可能。他紧握的拳头略微松了松,眼神掠过那张沾着污迹却也依旧难掩绝色的脸庞,心头那点怜惜本能地动了一下。
夏欢感觉到头顶那冰冷的视线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立刻抬起头。
她哭得泪眼婆娑,半边脸朝向康远瑞,刻意将被打的右脸在晦暗的灯影下避开视线。
“侯爷……您想想……要是妾身真的……真的存心要去气坏妹妹的身子……那妹妹她……她怎么会有力气打妾身?!”
她猛地提高音调,带着泣血的委屈和自伤!
“打你?”康远瑞眉头立刻又锁紧起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夏欢脸上、脖颈上——灯光虽然不算明亮,但那哭得红肿的眼圈下、露出的额角和半边脸颊似乎光滑依旧,并无明显伤痕。
“什么打?伤在何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眼前这副楚楚可怜,让他既心烦意乱,又无法全然忽视。
“侯爷不信……”夏欢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近乎绝望的哭腔,身体微微后倾,像是被这质疑伤透了心。
她缓慢地抬起一只沾着泥水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自己湿漉漉的鬓边。
堂屋里死一般寂静。
连章梓涵冰冷的目光也静静凝视着这一幕。窗外的雨声淅沥沥,更衬得这寂静沉重。
夏欢纤细的手指撩起一缕黏在鬓角的湿发,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滞缓,将那被雨水和泪水浸透的头发轻轻拨开,露出隐藏在浓密发根之下的光洁面颊——
在昏黄光影交错下,那半片本应白皙的脸颊肌肤上,赫然是两道微微凸起、甚至渗着血丝的紫红色棱子。
清晰的五指印痕从颧骨一直延伸到耳际,红肿发亮!在白皙的脸庞和濡湿的黑发对比下,触目惊心。
“啊!”有人发出一声压低的惊呼。
康远瑞的瞳孔骤然收缩。
“嘶……”他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是这……婷妹妹赏给妾身的……”夏欢泪水滚落得更加汹涌,抽噎着几乎说不下去,浑身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妾身身份低微……惹不起正经主子……除了忍下这口气……妾身还能怎么办?连叫都不敢叫啊侯爷……”
她凄楚欲绝地将脸颊轻轻贴向康远瑞的袍角,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康远瑞脸上的寒冰终于裂开了一道难以掩饰的缝隙。
他看到那清晰的掌痕,想到夏欢平日里在他身下的婉转承欢、柔媚入骨,一股偏袒油然而生。
他伸手,似乎想去碰触那红肿的脸颊:“起来说话……”
一声清冷、突兀又平静的嗤笑声,带着雪水浇过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