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霜回到女席中。
刚落座,坐在一旁安静用膳的礼部侍郎夫人,突然抬眸对她温和一笑。
林依霜礼貌回应。
侍郎夫人凑近低声劝道:“妹妹,听姐姐一言,女子自古以夫为天,你这般折夫君颜面,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听我一句劝,找公主求求情,撤了比武,回去好好服侍将军......"
林依霜原本端酒的动作稍微停滞,她看向侍郎夫人。
原主记忆中并无此人,为何要与她这般熟稔说话?
还如此以高姿态点评她人,真是可笑。
她忽而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夫人的''好心'',还是留给城外灾民吧。我乃将军正妻,府中为何无我立足之地,就算萧将军想要宠妾灭妻,也得过我这一关。再者,救公主是我的功劳,为何要让?''以夫为天''?难不成要我将他供在祠堂日日跪拜?"
侍郎夫人被噎得满脸通红:"你......你简直不知好歹!"
"夫人既知''好歹'',我林依霜只知……”她看向侍郎夫人,目光凌厉:“属于我林依霜的荣耀,谁也夺不走!”
侍郎夫人万没有想到林依霜会这样顶撞她,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可真是……”
最后落得一句不知好歹,沉默不语!
宫宴至**时,众人移至殿前比武台。
武将们换上行装,林依霜却收到安平公主送来的胡装:"听闻你匆忙进宫没带换洗衣裳,这是本宫让尚衣局赶制的,定叫你一鸣惊人!"
她刹那间明白小公主的好意。
这是要她即便武艺不佳,也得接着华服美衣挣些颜面!
胡装以黑色为主,领口袖口绣着金线缠枝纹,琉璃珠随动作轻晃,腰间一条乌金皮质软甲束出纤细腰肢。当她踩着皮靴走上比武台时,全场哗然——
她身姿如青松立雪,墨发用银冠束起,眼神沉静如深潭,与记忆中那个低眉顺眼的将军夫人判若两人。
萧京垣不由看呆了。
瑞王把玩折扇的动作骤然停顿,桃花眼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那挺直的肩线、稳健的步态,竟与记忆中那道披荆斩棘的身影渐渐重合。
他坐直身子,朝侍卫莫玉抬了抬手。
莫玉俯身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瑞王指着林依霜的背影:“她像不像……”
瑞王还未说完,莫玉已低声回答:“不像。”
瑞王斜睨他一眼,“你知道本王要问什么?”
莫玉弓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可是想问她是否与那大祁林将军相似,但,那人早已经在寒奴之乱中殉国了,大祁还为她举办了国葬,您便念她成疾,也莫要错认当替身。”
鎏金折扇重重敲在莫玉头上。
瑞王却压不下心中翻滚的钝痛,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林依霜身上。
恍惚间,他又看到身着铠甲的女子勒马回眸,笑意爽朗:“小皇子莫怕,我定护你回大晋。”
那时她不过长他两岁,却像座山般替他挡住刀光剑影。
十年前,父皇病重,后宫混乱,母后为保他性命与大祁签订协议,由林将军护他周全。
他在林惊寒身边待了整整一年,这一年来,每逢危难,她总会出现……
思绪回笼,瑞王饮下冷茶,苦涩的茶,刺激着他的理智,让他把这等荒唐念头压了下来!
她已死在大漠孤烟里,眼前人再像,也不是她。
折扇开合间,他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暗涌。
萧京垣怔愣片刻,到底心软,走到林依霜身侧:"不管你用何手段骗得公主信任,待会儿且躲在我身后。待我击败众人,自会与你''比试'',保你体面收场。但你须答应我,此后若无本将允许,不得踏出后院半步。"
林依霜垂眸轻笑,眼尾微扬的弧度竟比宫灯还要灼人:
“夫君还是管好自己,想想稍后若是输给我这个后宅女子,要如何找回脸面。”
萧京垣气血上涌:"你简直冥顽不灵!好,本将今日便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求之不得。"她淡声道,转身走向比武台。
女席中,众人窃窃私语。
"林依霜何时会武功了?往日瞧着可文文弱弱的。"
侍郎夫人冷笑:"不过是想博出位罢了。哗众取宠罢了。"
"可此举对她有何好处?"
林依霜父亲有实权,直接受制于皇上,所以京中不少达官贵人还是家中办酒席还是愿意请林依霜来。
在她们印象中,林依霜每次前往都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偶尔说话细细弱弱,根本就不像那种会武的女子。
"好处?"侍郎夫人轻笑道:"自然是讨皇上皇后欢心。"
几人面露不屑,却听她又道:"我方才托了王公公,特意将她与程将军分在一组。"
"程毕九?"有人惊呼,"他最厌女子抛头露面,这下有好戏看了。"
侍郎夫人:“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好好涨涨记性。女子还是安守本分才是正道。”
第一场比试为百步穿杨。
林依霜对上乃是羽林将军程毕九。
他是程家收养的义子,高大威武的身躯,结实无比的胸肌,单单站在林依霜身边,就压迫感十足。
他一双黑眸看向林依霜,眼底的鄙夷与不屑显露出来。
许安易走到萧京垣身边:“你要不再去劝劝你家夫人,或者去请命让她回来吧,程毕九从来不知手下留情为何物,你夫人性子软,若是被欺负哭了,那该如何是好?”
萧京垣心下也有了几分着急,面上却不显,哼了哼:“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找点苦头吃!不然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怜香惜玉不成!”
许安易拍了拍萧京垣的肩膀对着他道:“京垣兄,我这是为你着想,怕当众丢人,好歹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