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清辉院晨雾还未散尽,林依霜打出最后一拳,缓缓收势。
汗水从鬓角滑落。
雨儿递上帕子,院外传来脚步声。
许苏苏掐着时辰款步而入,身后还跟着面色阴沉的萧京垣。
林依霜站在廊下喝着水,目光轻轻扫过萧京垣的面容。
萧京垣其实也有些难堪,他心中也是隐隐有着期待来清辉院,又不想来。
看着许苏苏日日被林依霜折腾,他到底于心不忍。
他站在林依霜面前,见她面色潮红,额头布满细汗,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下闪着光芒。
萧京垣心口处像是被猫爪轻轻挠着。
“你倒是会端着正妻的架子,对妾室要求如此严苛,也不见你对我这个夫君,有几分敬重?”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里,“林依霜,你近日越发放肆了!我同你说话你可听见了?”
雨儿浸湿帕子给林依霜擦拭,林依霜擦拭脸与手,“话有道理,妾身自然听,若是无礼,还请恕妾身无法遵循。”
萧京垣视线不受控制看向林依霜的雪白的颈部与面容。
许苏苏轻轻扯了扯萧京垣的衣袖,一双眼眸湿漉漉地望向萧京垣。
“日后不必为难苏苏了!”
一家之主发话了。
清辉院的仆人陆陆续续端上早膳。
雨儿将筷子放在青瓷碟上,递给许苏苏。
“林依霜,本将军的话,你到底听见去几分了?!”
林依霜坐在桌子前,这才抬眸萧京垣:“一分未进。”
“你!”萧京垣在林依霜对面落座:“你我夫妻二人至于闹得如此难看吗?若是被外人知晓,只会给萧家抹黑,你可知道?”
林依霜扫了一眼许苏苏。
许苏苏再次求救看向萧京垣。
萧京垣拉着许苏苏的手:“坐下一同用膳。”
许苏苏刚要落座,林依霜一脚就把椅子踹开了:“夫君,话可说完了吗?有些事情,妾身不想反复强调。萧家夫人一日是妾身,妾身一日不许后院规矩混乱。至于妾身与夫君……”
林依霜勾唇一笑:“方才夫君说的话,在外人听来,便做实夫君宠妾灭妻的行为。”
萧京垣松开许苏苏的手,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这府邸上下皆是你管理,你难道不会控制好下人言行。”
“与我毫无利益之事,我为何要控制?”
萧京垣拍案站起:“林依霜,你别给脸不要脸!今日我好声好气与你商量,也不想与你关系闹得太过僵硬,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不识抬举!”
话落,见林依霜沉默不语。
萧京垣心下莫名一慌,想到她如今的地位,到底放软了口吻:“好了,我只想要后宅和睦。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对待苏苏,苏苏日后也会待你如亲姐姐般嗯。”
"夫君这话说得可真是蹊跷。许姨娘进府以来,我曾苛待她饮食,也未短了她的用度。既然提到府中开销,恰好妾身这里有些账目需要与夫君对上一对。"
话落,雨儿已将账簿呈到萧京垣面前。
“妾身连日核账,夫君请。”
萧京垣蹙眉,结果账簿,粗略翻了几页,看了上面的数目,猛地拍在桌面上。
桌上的白粥因为震动从青玉碗中溅出:“不过是府中添置物品,你竟要算得锱铢必较?莫不是成心让我在仆役面前失了体统!"
林依霜声线清泠如冰:“针头线脑?将军怕是瞧漏,去岁,夫君才恢复神智,妾身刚当家,你刻意刁难妾身,府中冬衣采买,夫君执意要江南贡缎,每匹二十两的开销本应公中支取,却从我的嫁妆里挪了银子。"
她抬眸时,眸光似淬了冰,”莫非将军觉得,萧家的体面,需用林氏的嫁妆来撑?"
萧京垣气血上涌:“我沙场立功所得的赏赐呢?宫中赐的金银绸缎去了何处?"
"将军是说,从国公府讨回的那笔赏赐?"
林依霜垂眸拨弄茶盏,”早送去药王谷了。“她抬眼迎上他的怒视,”将军以为,当年那场痴症,真能靠喝露水痊愈?"
“你竟敢擅自处置......"他拍案而起,袖风扫落了碟中桂花糕。
"夫君!“林依霜厉声打断萧京垣的话,她目光凌厉看向他:”莫非将军以为,药王谷的诊疗费,该由我林氏嫁妆兜底?"
萧京垣喉头滚动。
他确实如此打算。
萧京垣心底有些虚,语气没了方才的气焰:"既已用了便用了,待我下次立功,百倍还你!"
"立功还钱?"林依霜勾唇一笑,指尖叩击账本封面,桌案发出沉闷回响,"眼下秋凉将至,府中三十三口人的秋衣尚未裁制。将军可知戍边谚语?''纸上画饼难充饥,空口许诺不如银。''"
萧京垣怒指她鼻尖,目眦欲裂:“你......你到底要作何!"
许苏苏见状扑至他身侧,水袖拂过打翻的醋碟:”姐姐何苦逼夫君至此!他沙场征战九死一生,不过暂用些银两......"
林依霜斜睨她染了醋渍的罗裙:“秋衣之外,尚有过冬的湖绵、腊月的银丝炭、下人们的年节赏钱……"
许苏苏咬碎银牙,锦帕几乎被攥烂:”我出!"
不就是一些银子,她嫁妆还算富足,也不需要在这里看她嘴脸。
“苏苏既然有这一份心能够替我分担,你就把当家权放给苏苏。”萧京垣趁着这个机会压压林依霜的气焰。
一个当家主母没了掌家权,他倒是要看看,她该如何是好。
萧京垣还以为会看到林依霜慌乱的表情,又或者犹豫不决。
哪知,她抿唇一笑:“如此甚好。妹妹既然有心替夫君分忧,我自然愿意放权。”
可林依霜乐意,许苏苏心底却不乐意了。
按照林依霜这样说,萧府就是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
如今萧京垣毫无作为又与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