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的手指依旧点在证物袋上,指尖因为用力按压而微微泛白。
证物袋的塑料薄膜隔绝了直接的物理接触,但那堆金丝眼镜的碎片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像无数根无形的冰冷尖刺,穿透了薄薄的屏障,狠狠扎进我的感知。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审判意味。
昨夜古井深处那撕裂灵魂的视线,仿佛再次穿透时空,锁定了我眉心深处的通灵瞳。
“苏先生?”陈郁的声音带着一丝疑虑,他显然察觉到了我气息的瞬间凝滞。
“抱歉,我需要……感受一下。”我抬起手,没有直接触碰证物袋,而是隔着半尺的距离,悬停在那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片上方。
指尖的皮肤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阴寒的侵蚀感,如同靠近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通灵瞳,无需触碰实物。
意念沉入眉心,那沉寂的第三只眼骤然睁开!
嗡——
世界在瞬间被撕裂、重组!
不再是通幽阁古朴沉静的景象。
视野被一片猩红粘稠的漩涡粗暴地吞噬!
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还有绝望的尖叫与恶毒的诅咒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狂潮,狠狠拍打着我的意识壁垒。
第一幕场景,如同被强行塞入的破碎胶片,带着刺耳的噪音和扭曲的光影,在猩红的底色上炸开:
城西写字楼,消防楼梯间。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王磊!照片上那张惨白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他正死死揪着另一个穿着格子衫男人的衣领,将他死死抵在冰冷的金属楼梯栏杆上!
王磊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被“正义”点燃的怒火,瞳孔深处却是一片被彻底蒙蔽的混沌。
“我的策划案!我熬了三个通宵的心血!你这个卑鄙的小偷!剽窃犯!”王磊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声音嘶哑如兽吼。
而在王磊的“视野”中——也就是通灵瞳此刻强行同步的感知里,被他揪住的格子衫男人—同事张明的形象被彻底扭曲、异化!
张明不再是那个有些木讷的程序员,他的脸上爬满了贪婪的毒蛇纹路,手中挥舞着一份文件,文件上的文字如同活蛆般蠕动,赫然是王磊呕心沥血完成的“星耀计划”方案!
在方案标题下方,还诡异地浮现着张明得意洋洋的签名!
这幻象是如此真实,如此充满细节的恶意,彻底淹没了王磊的理智。
他看到的不是惊恐辩解的张明,而是一个窃取了他荣耀和未来的、必须被“审判”的罪人!
“去死吧!小偷!”王磊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双臂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将惊恐万状、徒劳挣扎的张明狠狠推了出去!
“不——!”张明凄厉的惨叫被冰冷的空气割断。
噗通!沉重的闷响从楼梯下方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猩红的画面猛地一暗,王磊站在楼梯边缘,胸口剧烈起伏。
他脸上的狂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茫然,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
镜片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在昏暗的楼梯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场景瞬间切换!
枫林苑小区,厨房。
暖黄的灯光本该温馨,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家庭主妇李梅—照片上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背对着镜头,站在水槽边。
她的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水槽里,倒着一个空的清洁剂瓶子,刺鼻的化学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在她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面普通的方形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的不是她自己。
而是她的丈夫赵强!
还有另一个看不清面容、身材妖娆的女人!
他们纠缠在一起,就在李梅精心布置的、属于她和丈夫的卧室大床上!
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喘息,都带着刻意的羞辱和背叛的尖锐感,狠狠刺入李梅的感官!
“为什么……阿强……为什么……”李梅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水槽冰冷的金属边缘。
但在她此刻被扭曲的认知里,那眼泪不是悲伤,而是被背叛的怒火点燃的油!
镜中,丈夫赵强那张模糊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充满鄙夷和嘲弄的冷笑,仿佛在说:“你这种黄脸婆,怎么配得上我?”
这无声的嘲弄,彻底压垮了李梅心中最后一根弦。
“骗子……人渣……都该死……”她猛地转身,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有镜片裂痕深处燃烧着一种被“正义”驱使的、冰冷而狂热的火焰。
她一把抓起水槽边那瓶标注着骷髅头和交叉骨警告标志的强力管道疏通剂,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地拧开盖子……
猩红的漩涡骤然收缩、消散!
“呃!”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猛地从那股冰冷粘稠的感知洪流中挣脱出来。
右眼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那眼镜的裂痕割伤。
我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按住了刺痛的右眼,指尖能感觉到眼球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通幽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陈郁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苏先生!你看到了什么?!”陈郁的声音紧绷,带着一种接近真相边缘的恐惧和急迫。
我缓缓放下手,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通幽阁熟悉的景象,但那份冰冷扭曲的恶意感,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器物扭曲认知,放大恶意。”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滚过砂砾,“王磊看到了剽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