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摆扫过茶几,“爸刚走,我得送他最后一程。“张丽丽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软软地砸在寂静里:“立平最近在集团实习,不如......“会议室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度。李宝看见好几个董事的眉毛跳了跳,市场部经理的茶杯“当“地磕在桌沿。赵婉儿转头看向母亲,晨光里,张丽丽鬓角的白发闪着冷光——那缕白,和赵亮明骨灰盒上的烫金,竟像是同一种颜色。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把未说完的话卷向天空。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细碎光斑时,张丽丽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会议室的寂静里:“立平最近在集团实习,不如......“最先有反应的是市场部周经理。他正端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杯沿磕着桌沿发出脆响,茶水溅在深灰西装裤上,晕开巴掌大的暗渍。财务总监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赵婉儿和王立平之间来回扫——后者正坐在长桌末席,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金线,听见名字便抬眼笑,露出整齐的牙。“张总这提议......“营销总监的钢笔尖戳破了记录本,“王助理才来三个月,苏州项目涉及十亿资金流转......““周助理跟了我八年。“赵婉儿突然开口。她的手指搭在骨灰盒上,指节因用力泛白,“让周助理带立平熟悉流程,重大决策仍由张总把关。“话落,她余光瞥见母亲攥着帕子的手收紧,帕子边缘的蕾丝被绞成乱麻。“赵小姐这安排倒也稳妥。“陈董扶了扶老花镜,他是跟着赵亮明打天下的元老王,喉结动了动,“只是......“他扫过墙上赵亮明和董事会的合影,“老董事长去年年夜饭还说,婉儿是他钦定的继承人。“空气陡然凝结。赵婉儿感觉有根冰针刺进后颈——那是父亲常坐的位置,此刻空着,椅背还留着他惯用的檀木熏香。她想起昨夜在栖霞古寺,空明禅师说“破三重封印需以命相搏“,想起张远山罗盘上疯狂旋转的指针,想起骨灰盒里那些嵌着碎石的骸骨。“陈叔。“她声音发涩,“我爸走得突然,我......““我明白。“陈董叹了口气,却没打算放过,“但公司章程规定,若法定继承人连续三月无法履职,需召开临时股东会重新选举。老董事长走前虽没立遗嘱......“他推了推眼镜,“但私下和我提过,若有万一,希望婉儿的孩子能接棒。“会议室温度骤降。赵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酸——她今年二十七,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张丽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陈董这是要逼婉儿立遗嘱?““我提。“赵婉儿抽回手,从西装内袋摸出份文件——是昨夜在酒店写的,纸页边缘还带着折痕,“若我意外身故,公司由张总代行董事长职权两年。两年后,由集团中层投票选出新任董事长。““胡闹!“张丽丽拍桌而起,帕子“啪“地甩在桌上,“你爸辛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给外人?““妈。“赵婉儿按住她手背,触感像按在晒干的陈皮上,“我爸当年白手起家,靠的是董事会信任,不是血脉。“她转向众人,“这份方案我找律师看过,合法。“陈董推了推老花镜,目光扫过文件末尾的签名栏:“需要公证。““下午三点,公证处见。“赵婉儿把文件推到长桌中央,玻璃转盘转动时发出轻响,“另外,我需要调三辆公司越野车。““去五河?“施丽娅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车钥匙,“我让行政部检查过,两辆大切诺基,一辆猛禽,油箱都加满了。“张丽丽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盯着赵婉儿:“你要带着你爸的骨灰去五河?那地方前两年发过大水,山路......““妈。“赵婉儿弯腰抱起骨灰盒,红绸在臂弯里垂着,像道凝固的血,“我答应过爸,要带他回家。“散会时已近正午。李宝站在落地窗前,看梧桐叶在风里打转,扫过赵婉儿的车辙印。施丽娅突然碰了碰他胳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王立平,时间是十分钟前,内容只有三个字:“小心她“。“谁?“李宝皱眉。施丽娅没说话,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锁了屏。窗外的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后腰别着的桃木短刃——是张远山今早塞给她的,说“山鬼怕木气“。赵婉儿的车已经开出老宅。她把骨灰盒放在副驾,手搭在盒盖上,想起父亲手机里那条未发送的短信:“婉儿,五河祖宅地窖有东西,爸对不起你。“后视镜里,上海的天际线正在后退。她踩下油门,引擎轰鸣声里,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别怕,爸在呢。“而此刻,施丽娅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又是一条短信,来自同一个号码:“她要开的,是乾陵第三重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