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你我只能赌一把……”
…….
顾秋在后堂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县令才折返回来。
而他一进门,便是噗通跪在地上,嚷嚷着‘求大人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突如其来这么一下,搞得顾秋有些疑惑茫然:“邹县令,你这是何意?”
“回大人。”
“下官蒙圣恩浩荡,委任平荣县令时,也曾立誓要护得一方安宁。”
“上,不敢负天听圣裁;下,但求无愧黎民苍生。”
“奈何……”
“此地豪强周氏根深蒂固,势力滔滔,下官虽居县令之位,行事却需看其眉高眼低。”
“否则,非但政令无法推行,下官也恐有性命之虞。”
“这些年唯有虚与委蛇,明面分羹让利,暗中收集罪证,桩桩件件皆留了凭据,伺机上报朝廷。”
“以死回报圣恩!”
“但下官为深入虎穴,多年来也没少做那违背良心之举,已然犯下抄家灭族之罪。”
“求大人体察下官一番苦心,保我邹氏一家老小平安!”
“文靖必定铭感五内,来世为大人当牛做马!”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卷账册,毕恭毕敬的呈了上来。
顾秋伸手接过,翻开之后,上面赫然夹着十万两银票。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下翻,里面果然是他如何与周家贪墨赈灾款项,以及多年来种种罪行。
“大人,您初来江汉,根基薄弱,若想大刀阔斧,须有熟知当地情形之人协助。”
“下官向您举荐平荣县丞董玉书,此人办事干练,定可做大人得力助手。”
听到这句话,顾秋总算恍然大悟,明白这邹文靖为何如此行事了……
这是察觉情况不妙,提交投名状,并表达忠心,给自己赚取一条活路啊!
此人的胆子属实很大……
自己才刚刚入城,只是杀了个周府管家,他就急着改换门庭,背刺周家?
不……
他不是胆子大,而是有着远超常人的判断力!
在自己杀了周府管家后,便嗅到了形势不对,猜到陈叔宝欲要打压世家。
而他改换门庭的本钱为这本账册。
敢递交自己罪证的底气是……
他看出自己急缺人手协助,若有个地方县令投诚,自然会乐得收下。
如此敏锐,如此目光,如此手段,如此胆量……
这他娘的是个县令?
地方贪官不应该都是为非作歹的蠢货吗?
等着我去装逼打脸的吗?
怎么跟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顾秋略作沉思,将银票揣进怀中,笑道:“皱大人深入虎穴,劳苦功高,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快快请起。”
呼……
邹文靖暗暗松了一口气,赌对了……
他擦着汗站了下来,恭敬道:“大人,下官还有下称禀报。”
邹文靖接下来的话没什么营养,无非就是说县丞,典史,还有税课大使等等,皆是与他一同暗查周家罪行云云。
顾秋看得出来,他们皆为邹文靖的亲信。
这么说,是为了保全他们。
但最后一句话,却是至关重要。
“大人,那周家从年初便大肆屯粮,以至于家中粮仓堆放不下。”
“府库中的五万石粮食,有四万八千石都是周家的…….”
哐~~!
突然!后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面闯进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
“邹文靖,我XXX!”
“你他妈的一个寒门出身,小小七品县令,凭什么放我周家的粮食?”
“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
那年轻公子话音刚落,身后便涌进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砰!
顾秋怒拍桌案,腾然起身:“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
“竟敢冲击县衙,欲要殴打县令!”
“想造反吗?”
年轻公子冷笑一声:“七品?”
“本公子连六品都打过,一个小小七品算个什么狗东西?”
这事并不奇怪,若寒门出身的六品,被世家子弟打了,还真就是白打……
但若是豪门出身的,就算是个九品,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敢动他分毫。
年轻公子眼睛一瞪,看着顾秋问道:“你是何人?”
“本官是朝廷钦定的赈灾使。”
“是何出身?”
“军户。”
贱籍?
年轻公子呵了一声:“哼,赈灾使,你好大的官威啊。”
“给我一并打了!”
一声令下,那些打手纷纷冲上前来。
“砰砰砰……”
顾秋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梭于众人之间,不过眨眼间,便将这些初入品阶的打手尽数撂倒在地。
邹文靖心中暗叹,暗自冷笑,周崇胜啊周崇胜,你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他为何如此迅速地反水,投诚顾秋?
除了洞察形势之外,还因为周家除了周崇岳等几人,其余子弟皆是养尊处优、胸无点墨的废物。
跟着他们,迟早会被连累。
“你竟敢打我周家的人?”
“啪!”
顾秋反手一记耳光扇去,打得周崇胜口中鲜血四溅,脸部扭曲,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打你又如何?!”
“来人,将这些凶犯押入大牢”
很快,衙役们闻声赶来,将一干人等押了下去。
那周崇胜仍心有不甘,口中叫嚷着什么“你个贱籍出身,竟敢殴打武阳周氏”之类的话。
又被顾秋扇了几个耳光,才老实下来。
“邹文靖,你觉得周家接下来会作何反应?”等人被押走后,顾秋低声问道。
县令躬身答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