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暴力洗劫的别墅。
正面的落地窗支离破碎;大厅,水晶吊灯危险地悬挂在断裂的链条下;正下方的真皮沙发被剖开,雪白的填充物如同内脏喷涌,混着某种干涸的污渍。
客厅的墙角躺着破损的一幅油画,壁炉上方的鹿头标本更是少了一只眼睛。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那道楼梯扶手。
一道深色的痕迹从顶端蜿蜒到底部。它的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飞溅形状,比起像有人拿着油漆从二楼倾倒而下,更像是某个垂死之人用染血的手指,在挣扎下滑时留下的生命的痕迹。
阮白渺攥紧手指,一边看,一边紧跟着裴思迈上台阶,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停在走廊尽头,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动作熟稔得仿佛回到自己家。
阮白渺跟进去。
这里的宽敞程度不亚于裴思的住处,阳光从窗户倾泻而入,将每个角落都暴露在刺眼的光线下。而她的目光则不受控制地落向那张欧式大床,从它床沿垂落的褶皱一路往下,到地面上凌乱的真丝被褥。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裴思那边已经走到了一面墙前面,抬手在某处浮雕花纹上轻轻一按。
墙面发出咔的声轻响,轻轻滑了开来。
那竟然是一道暗门。
阮白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接着赶紧叫住他:“裴思!”
裴思身形一顿,侧身望过来。
阮白渺肩膀耸起又落下去,无奈道:“你总得告诉我,我们要找什么吧。”
“……耳机、扬声器,电源线。”
裴思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隐没在暗门里,“组装电磁装置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他顿了下,像是经过某种权衡,才又轻声开口,“进来看看?”
这微妙的迟疑宛如一根细线,突然就扯紧了阮白渺的神经。一股莫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就好像直觉在疯狂警醒她什么。
可她还是迈出脚步。
暗室冰冷的空气席卷而来的同时,一个令人震惊到失语的画面也跟着冲进她的视野。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被精心放大的照片。
照片中,那个与她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正绽放着明媚的笑容。她的眼睛完全弯了起来,像月牙盛满了融化的蜜糖。那甜意从眉梢流淌至唇角,在脸上漾开一圈圈令人心醉的涟漪,像是要把所有的幸福都融化在这个瞬间。
阮白渺怔在原地。
空气都仿佛被滴入了蜜糖。
当她终于从恍惚中抽离,转动酸涩的眼睛望向裴思时,向来冷静理智的男人难得露出些许局促。他甚至不敢看她,视线别过去,手心紧了紧趁着她出神时找到的那几绺数据线。
片刻游移后,他才轻声说:“这里是谢怀周家。”
短短一句话,却让阮白渺瞬间了然。
难怪金丝床单上的缠枝如此验收,难怪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欧式大床。而最让她恍然的,是裴思对这里的每一处都了如指掌,连最隐秘的暗门位置都一清二楚的原因。
……所以他才说这里可以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谢怀周房间有这么个暗门。
阮白渺深深吸了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浇不灭心头翻涌的热意。她感到混乱,那个照片——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了回去,为照片中自己被捕捉的明媚感到茫然。
谢怀周他……
只是这个念头未平,另一个念头便如惊雷般突然从脑海中猛地蹿过。
她倏地扭头,瞳孔紧缩地盯着裴思:“那、那扶手上的痕迹……”
“不是的。”
裴思目光从暗门处收了回来,仿佛早就洞悉她心中所想:“谢怀周父母常年旅居海外,那时候他们不在国内。”
只是尾音还未消散,他神色猛地一凛,倏地抬眸再次将目光投向暗门之外,仿佛那里正有什么东西撕扯住他的注意力。
几秒后,他视线缓缓移向阮白渺。
阮白渺放轻呼吸。
她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响,但裴思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她慢慢地、缓缓地往旁边挪动半步,让出门口的位置。与此同时,裴思也不动声色地往前移动,确认阮白渺已经被自己完全遮挡在身影之后,才迈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