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带上,然后任由二狗和小山把粗糙的麻绳在他腰间缠了几圈,又在腋下打了个笨拙的“猪蹄扣”。绳结勒得他皮肉生疼。
“楠…楠哥,你…你可千万小心点啊!”二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明显的颤音,握着辘轳把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就是…楠哥,有啥不对就赶紧喊!”小山的声音更尖细,充满了恐惧。
“没事儿!底下…底下凉快着呢!”苏楠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满不在乎,甚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脸色一定白得吓人。
辘轳轴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嘎吱——”声,粗糙的麻绳绷紧,开始缓缓向下放。苏楠双脚蹬着湿滑冰冷的井壁,身体一点点沉入那个狭窄、黑暗的洞口。井口的光线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收走,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模糊的光斑。煤油灯那点微弱昏黄的光晕,瞬间被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只能勉强照亮眼前不到一尺见方的湿漉漉井壁。一股极其阴冷、潮湿的空气立刻包裹了他,带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苔藓**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喉咙,甚至每一个毛孔。这冷不同于冬天的寒冷,它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阴湿,仿佛能吸走人身上所有的热量。井壁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渗出,凝聚,然后“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有的砸在他头上、脸上,更多的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激得他不停地打哆嗦,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空气变得稀薄而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湿棉花,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楠…楠哥?你…你咋样?”二狗的声音从遥远的上方传来,微弱得如同蚊蚋,被井壁的回音扭曲得有些失真,更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还…还行!”苏楠喘着粗气回应,声音在狭窄的井道里嗡嗡回响。他腾出一只手,抓住绑在竹竿上的破瓦刀,开始用力刮蹭井壁上那层厚厚的、如同墨绿色绒毯般的苔藓。瓦刀刮上去的感觉极其恶心——滑腻、粘稠,像是刮在腐烂的皮肉上。每一次刮蹭,都带下大块黏滑、湿漉漉的**物,“噗嗤”一声掉进下方黑暗的水里,溅起一点微不可闻的水花,同时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腐臭味,几乎令人作呕。他刮得很用力,动作却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变得僵硬笨拙,瓦刀好几次差点脱手。
越往下,空间似乎越发显得狭窄逼仄。井壁向内微微收拢,压迫感陡增。那股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煤油灯的火苗在这死寂、潮湿、缺氧的环境中变得极其不安,它不再是稳定地燃烧,而是开始剧烈地跳跃、闪烁,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时强时弱,将苏楠映在井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魅。每一次火苗的剧烈跳动,都让苏楠的心脏跟着猛地一缩。他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
脚踝处猛地传来一股滑腻冰冷的触感!
像是一条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裹满了粘液的舌头,或者一只冰冷湿滑的手,猝不及防地擦了过去!
“啊——!”一声短促的、几乎不成调的惊呼猛地从苏楠喉咙里冲出来,又被他死死咬住嘴唇憋了回去!他浑身汗毛瞬间根根倒竖,头皮发麻,一股电流般的恐惧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猛地缩回脚,身体因为剧烈的动作和恐惧在绳套里剧烈地晃荡起来,那盏本就摇摇欲坠的煤油灯更是差点脱手飞出!他死死攥住灯绳,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幻觉?一定是幻觉!是水草!是缠在脚上的烂水草!
他拼命在心里说服自己,试图压制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然而,就在他惊魂未定,僵硬地、一点点低下头,借着那微弱跳跃的灯火看向脚下不足半尺距离的、浑浊墨绿色的井水时——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井壁更深的下方,在那灯火根本无法触及的、浓墨般的、纯粹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不止一个!
在那绝对的黑暗背景上,仿佛有无数的、极其微弱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针尖般大小的反光点,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它们静静地悬浮在黑暗里,没有任何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纯粹的、非人的……**注视**!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最深沉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被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同时锁定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水滴滴落的声音,也不是自己刮苔藓的声音。是极其细微、极其缓慢的“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仿佛来自井水深处,某个未知的、粘稠的源头。这声音本身就带着一种不祥的粘滞感。但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若有若无的气泡声,还有一种极轻、极慢,却又无比清晰的“喀啦…喀啦…”声,像是……像是有什么极其尖锐、坚硬的东西(也许是爪子?也许是牙齿?),在一下下地、极其耐心地刮擦着坚硬的石壁!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无视了冰冷的井水和厚重的黑暗,直接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脑子,在他的颅骨内壁上反复刮擦!
“我滴个老天爷…”苏楠头皮发炸,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咯咯作响。一股透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僵了,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这他娘的哪是井啊?这简直是通到阎王爷的洗脚盆里了!还是哪位水鬼老爷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练习磨爪子呢?!”他在心里疯狂地吐槽,试图用这种荒诞的念头来驱散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恐惧。然而,那些冰冷的“注视”和那诡异的“刮擦声”,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
他不敢再往下看哪怕一眼,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