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碑上,字迹也早已斑驳不清。
李为舟随手拔了拔新生出来的杂草,肖蕊在一旁帮衬着。
收拾停当后,他注视着两座坟,心里多少有些起伏。
幼时挨了饿受了欺负,总喜欢跑到这来哭一场。
但后来大一些就不哭了,因为发现没啥用……
肖蕊观察了下男友,问道:“我听说,老家都有修坟的习俗,要不要……我可以请人来规整一下。”李为舟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打扰他们清静了。”
肖蕊想了想,心里还是打定主意,回头把整座山都承包下来,不用大兴土木修坟,但也不能这样满山荒草枯木中落两座土包。
每年添些土,不然早晚连棺木都要露出来。
只是这些事,就不必让李为舟知道了,以免伤感。
她又问道:“还要安排,让他们去收生猪么?”
她对李为舟这仨表姊妹兄弟的观感,着实不好。
李为舟却点了点头,道:“和他们一般见识,不就成了他们一样的人了么?做这点安排,也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无愧己心。说到底,舅舅拉扯大了我,那个年月,他也难。”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自己未必能吃得了这种苦。”
听起来似乎是悖论,分明那么穷了,有钱还不挣?
但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魔幻。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己也不争气……
但凡争气一点,家里也不会脏成那样。
不过,这个工作一直给他们留着就是。
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肯定不能叫他们穷困而死。
但这段因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了看天色,李为舟拍了拍手,道:“走吧,送你回家。我还要回去坐镇一段时日,等忙完这一阵,就回来陪你玩儿几天。你想好去哪里旅游。”
肖蕊笑的灿烂,问道:“真的?”
“真的。”
李为舟笑着抱住她,一个跃身跳下了山……骑上车直接送对象回了家。
大乾,神京城外。
龙江关码头。
正值未时,偌大一个码头上,人潮汹涌。
避过货运关口,客船熟练的停靠在客运码头,李为舟乐呵呵的带着一众家眷下了船。
京城门户,帝国中心,繁华盛景,着实让喜妹乃至周月娘都目不转睛。
小猴子跟个小姑娘似的,穿着绣花的薄袄,紧紧跟在李为舟和喜妹的后面。
在得知这里是京城大都时,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咦?”
司徒晴月刚下船,看到关口不远处的一行人,登时讶然了声。
李为舟敏锐的顺她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青袍老者,身边跟着一个官袍老翁,并两个年轻人,齐齐看向这边。
司徒晴月瞟他一眼,嘴角噙笑道:“你不是想拜见我爹,送他一个大礼么?走吧,这就是了。”李为舟头皮隐隐发麻,嘀咕了句:“这种场合下……老头儿会不会不好意思?”
周月娘笑着轻推了他一下,道:“快过去吧。”
李为舟自然不会胆怯,跟随司徒晴月走了过去。
和周至先、周月娘父女相比,这一对高端世家父女就高端的多。
司徒晴月好大的气场,但也尊重其父,以儒礼拜见:“父亲大人安康。”
青袍老人微微颔首,应了声:“好。”又随口问道:“此次出京当差,可还安稳?”
司徒晴月道:“一切顺遂。”依旧是风轻云淡。
周围官员士子们没人敢搭腔,毕竞司徒晴月不仅是大儒之女,更是满手血腥的御刑司执银司隶。前不久,甚至还诛杀了凶名昭著的魔教教主,一时风头天下无两。
李为舟脸皮多厚,上前两步一揖到底,道:“小婿李为舟,拜见岳父大人。”
“噗嗤!”
司徒晴月的老子司徒浩然面色依旧平静,倒是司徒晴月没绷住,笑出声来。
这人啊,虽心思单纯,却也是胆大包天。
司徒浩然面不改色,也没刁难李为舟,只是目光深邃的看向自家姑娘。
对于这个比他还超然于世的女儿,他既骄傲、也尊重,却也无奈。
可他相信,她始终会有她的道理。
果然,司徒晴月点了点头,如实相告道:“父亲,我已寻到多年所念,洞开藏神宫。李郎便是我相中结识的道侣,三年后,共升灵界,追寻仙业大道。父亲大人,也不必为我的人生大事而挂心了。”被两人对话惊麻的,不止有司徒浩然一行,还有不远处急急赶来的李四郎李长宁,以及义安郡主赵元芷,还有张婉懿。
后三人的反应,甚至比前面诸人的更大。
天雷滚滚!
呆若木鸡!
唯有司徒浩然,可能名字起的好,真的养出了浩然之气。
在深深打量了李为舟几眼后,也只颔首应了声:“好。”
李为舟直起腰身,面上笑容倒也没多谄媚,不卑不亢道:“今日初至京师,行事匆忙,还未安定下来。待归家见过伯父大人安顿下来后,明日再去府上,拜见岳丈。”
司徒晴月觉得事情也可到此为止了,不想司徒浩然身边的老人却看着李为舟面色不善的喝问道:“汝为武夫,还是习文?”
李为舟想了想,答道:“文武双全。”
周围嗤笑声骤起。
对这个走了狗屎运,得到京师神女青睐的乡下小子,大家本就快要酸倒牙齿,这会儿听他如此大言不惭,自然不愿放过机会,好生嘲笑一番。
老人也皱起眉头,道:“武且罢了,你学文师承何人?”
李为舟道:“家父李德义。”
江风此刻仿佛都沉默了。
李为舟笑了笑,道:“先父早去,但曾于在下启蒙蒙学时,教过在下四言,某从不敢忘却半分,故而向来自称文人。”
“哪四言?”
旁边自有捧哏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