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得让方青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方青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个巨大,空旷,死寂得只剩下血肉蠕动声和粘液滴落声的空间中心。熔金瞳瞬间缩至针尖。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脊椎。
来了!
“呼。”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满足的叹息,在这空旷的血色空间中幽幽响起。
方青禹猛地抬头。
正前方,距离他约百米开外的空间,空气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一只枯瘦,布满褶皱与老人斑的手掌。
缓缓地从那片扭曲的虚空中探了出来。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挣扎般的吃力感。
暗红色的血滴,顺着那只枯槁的手掌,不断地滴落下来,砸在下方蠕动的血肉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紧接着,是手臂,肩膀.
最后,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从粘稠的血浆中艰难地挤了出来,踉跄一步,终于完全踏入了这片血色空间。
姜太玄!
然而
此刻的姜太玄,与方青禹之前看到的那个行将就木,气息衰败的老者,已然判若两人。
身上那件破旧的佣兵防寒服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似乎由某种暗红色能量凝聚而成,覆盖着细密鳞片纹理的贴身甲胄。
甲胄之下,那原本干瘪枯槁的身躯,竟显得挺拔了不少!
虽然依旧瘦削,但皮肤下似乎重新充盈起了一丝力量,不再像之前那般如同随时会散架的朽木。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些许。
浑浊疲惫的眼眸深处,此刻燃烧着兴奋。
那是一种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回归躯体的兴奋与迷醉,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怨毒。
姜太玄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探出的枯瘦手掌。
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
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响。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只似乎重新充满了力量的手,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笑容,带着一种满足感。
“呵...久违的力量”
姜太玄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嘶哑破败,反而多了一丝中气,虽然依旧苍老干涩,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血色空间。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复杂光芒的眼睛,越过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孤身站在血色斗兽场中央的方青禹。
眼神中,那丝迷醉迅速褪去。
被一种居高临下,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所取代。
“小娃娃”
姜太玄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 .这一天迟早会来。”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脚下粘稠的血肉地面似乎都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凹陷。
“从四十年前,我动用这件东西,吞噬掉第一个为我奉献的宗师开始. .我就知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要取我这老朽的性命。”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巨大的、由血肉构成的斗兽场,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更深了。
“所以...我一直在等。”
“等着这一天。”
“等着那些自以为是的「清理者’,主动踏入我的饕餮之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了数十年的疯狂与怨毒:
“你以为. . .之前那些「血源’的气血,大部分都进了我的肚子,让我苟延残喘?”“错!大错特错!”
姜太玄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脚下蠕动的血肉地面,指向四周高耸的肉壁,指向整个空间!
“那些气血..十之八九,都喂给了它!喂给了这件神明武装本身!”
“它在成长!它在积蓄!它在等待着. ..真正的盛宴降临!!”
随后猛地转头,再次死死盯住方青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快意!
“我等了四十年!积蓄了四十年!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你们这群祥. .清道夫!等的就是你们体内那远比普通宗师更加精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生命本源!”
“有了你们. ..有了外面那些被贪婪引来的祭品.”
姜太玄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血色空间,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长啸:
“老夫不仅能彻底恢复!甚至..能窥见一丝重回巅峰. .不,是超越巅峰的契机!!!”长啸声在血色空间中回荡,震得肉壁都在微微颤抖。
啸声止歇。
姜太玄缓缓放下手臂,脸上那疯狂的激动如同潮水般褪去。
重新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看着方青禹,眼神中只剩下一种如同看待待宰羔羊般的怜悯。
“只是可惜”
他轻轻摇头,叹息声带着无尽的寂寥。
“准备了四十年,. ..最终等来的,却是你这样一个...区区二阶初境的蝼蚁。”
“洪启天那条老狗. ..终究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姜太玄啊”
“也罢”
姜太玄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
一股恐怖的气势开始从他佝偻却不再枯败的躯体中升腾而起。
周围粘稠灼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化作沉重无比的铜墙铁壁,朝着方青禹狠狠挤压而来!“那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姜太玄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在临死之前...亲身体验一下!”
“当年. . .老夫是如何凭一己之力,燃烧武圣之躯,在冰棱堡前”
“独守孤城七天七夜!”
“杀得百万命鬼. 尸骨成山的!!!”
“轰!!!”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整个千米直径的巨大血色斗兽场,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